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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他直言,停了几秒道:“我曾经有过一只狗,很乖的一只小柴犬。”

    “柴犬的确很可爱,又忠心,那是很棒的经验吧?”

    “不怎么好。”他出乎意料地回答,“养了半年,就有人弄死了它,只是为了恶作剧,图一时之快。”

    “嗄——”她接不下去,很后悔开启这个话题。

    他却笑了,“不过那个人很快付出了代价,他手臂骨折,石膏打了好几个月。”

    她惊骇得说不出话来,身旁那张漂亮的侧脸找不出情緖的痕迹。

    “所以我从此不再养狗。”这是他当天的结论。

    但他为了某个人打破了原则,她尚无天真到以为某个人是他的男性好友,然而,也不会是范尔晶,她想象不出来“某个人”的形貌,侈宽的心思严密封藏,谁都无法一探究竟。

    筹谋检讨了几项工作计划,他接了个电话,面色略变,琳娜示意先退出办公室,他颔首,门阖上后,他出声:“我知道有困难度,没有困难度的条件您怎会放在心上?董事长。”

    “佟宽,你这么说并不公平,董事一职不是凭我一句话就可以促成的。”

    “是吗?那就算了,我从不强人所难。”

    “陆晋最近出了点麻烦,你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他放声笑起来,“别生气,我这边答应您的事一定做到,我是个守信诺的人,这一点和陆家人有很大的不同吧?”

    “……重划区那块地就让你主导吧,这点其它人不会有意见。.”

    “我对盖房子没兴趣。”

    “你对什么有兴趣了?”

    “从小您正眼都没瞧过我一眼,当然不知道我对什么有兴趣了。”

    “……”

    “老董,我闹着玩的,我要来董事做什么?和您对着干么?”

    “……”

    电话咔嚓一声挂断,他敛起笑意,稍事一想,拿起手机拨出设定号码,对方没有浪费半秒,立即接听。

    “见个面吧,就在你公司地下楼咖啡厅,十分钟后见。”

    他知道自己可以做得更彻底,更淋漓尽致的,像之前一样,而且毫不困难。

    第7章(2)

    当他走进约定的咖啡厅,看见那张充满企盼却又万分隐忍的秀气面容时,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然而无法忽略的是另一种没有过的心情,他同时对这种游戏感到意兴阑珊,那让他步伐惫懒,笑容浮躁。

    他拉开椅子,但没有坐下。范尔晶疑惑地看着他。

    “我只是想亲自告诉你,我们不能再单独见面了。”他柔和又清晰地宣示。

    “……”她张大眼,没有预料会听到这句话。

    “这样对你,对陆晋都好。”他含蓄而简短地解释。

    “……对你呢?”她脱口问。

    “我?”他轻笑,“你不了解吗?我从来就不是该被考虑的对象。”

    “……”

    她能说什么?她甚至不能证明这个男人对自己有何情意,她耳闻过他和陆家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她并不真的在乎,她真正心烦的是这段时日不能停止想到他,想到连陆晋的电话都刻意漏接,她就快要乱了方寸。.

    他看了看她,忽然弯身俯首,在她颊上轻触一个吻,“再见。”

    她呆愣不动,头一抬,想说什么,他已转身离开,没有迟疑。

    一吻已足够,佟宽收起笑意。

    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吻将会产生他预期的后座力,那才是他要的不是吗?

    他取出随身皮夹,抽出一张肖像旧照,指腹抚过影中人笑盈盈的眉眼。他端详得很仔细,努力想看进女子浅棕色的眼底,确认无论他怎么做,她都能深切明白,即使不明白,也能给予谅解。

    像林咏南。

    或许爱来的时候,是在静悄悄间发生的,像每天清晨落入屋里的日光,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移转,一眨眼,便情意深植,流淌在每一个角落里。

    每一个角落,都有佟宽曾经存在的风景。他闲静自若地走动,平静地阅读,随性地小憩,安静地注视她,整个人像是一面澄蓝无风的长空下,波光粼粼的海洋,少有起伏波动。偶而皱眉,多半是为了那只已被她正式豢养的小狗,只要狗儿啃咬家具,在抽拉一地的卷筒卫生纸堆里翻滚,而林咏南又忙得视而不见时,他才会忍不住皴眉。

    回到镇上,她便回归寻常步调生活,即使他持续上门,夜宿在此,咫尺之距,经常两人各忙各的,没有对话,屋里唯一的响动是机械操作声。半天过去,她直起腰回了神,才想起另一个人。走出工作室,有时发现他就这么在长椅上睡着了,有时看见他在书桌前伏案疾书工作计划。他少言不爱热闹,彷佛整个人和周围静谧的空气融为一体,彷佛他才是这屋子的真正主人,凝视他的身影,总是令人存疑,这样一处平常僻静的所在,如何牵系住年轻的他?

    他几乎从不告知她到来的时间,似乎认定她永远不会消失,他想看便看得见她。他拥有一把复制钥匙,给予他进出的自由。他兴之所至,不受限制,有时候是凌晨,有时候是夜半,从来不在日正当中,他喜欢在宁静时分出现在这栋屋子里。

    她生活规律,却不介意他的随心所欲,他忙的时候半个月造访一次,得空时隔几天便出现,无论临门那一刻是否心事重重,或面色凝重,踏进宁静的客厅,听见她忙碌发出的声音,他很快就能抽离出交织的情绪,安适在有她的空气中。

    不谈工作,不谈社交关系,他巧妙地避免了某些纷杂‘敏感的话题,她亦绝口不问。他喜欢说什么,她听什么;他想让她知道什么,她就了解什么。

    他曾经出示他母亲的一张旧照,三、四公分见方,存放在皮夹里,小心地护贝珍存。一名容颜极为清丽的混血女郎对着镜头快乐展颜,穿着如一般大学生简单,白衬衫,七分牛仔裤,身形窈窕,十分俏丽青春。

    “好美啊!”她由衷发出赞叹,领悟了他俊美的基因来自何处。

    “我五岁时她就车祸去世了,我对她印象不深,她是中英混血儿。”他说,这是仅有的描绘,自此不再提。

    “那爸爸呢?”她很自然地问及。

    “他另外有家庭,我们关系普通。”说时语气平淡,不多着墨。

    这样模糊的家庭简介她没有意见,她的关注点是他随身携带的竟是亲人而非某任前女友的照片,这小小举动令她一整天心情莫名地愉快。

    佟宽隔绝了与她无关的一切,保有了只属于他们的纯粹和谐。

    和谐的光景容易让人对未来产生明亮的憧憬,将内心的隐忧冲散,她慢慢愿意与他相偕出现在镇上,承受街坊邻居臆测和打量的目光。一般餐馆小店还好,那些镇民都算朴质友善,佟宽外形出色,多瞄他两眼可视为自然现象。咖啡屋就不同了,两人连袂上门一次后,她再也不愿尝试被那些年轻店员围观的滋味,以及一再的揶揄。

    “原来咏南的胃口这么猛!”此话一出她立刻沉下脸奉送个大白眼。

    “难怪都不来店里帮忙了!”她分辩要赶出货,请晓庄作证。

    “看样子应该有人鱼线吧?”有人趁乱飘出一句,她马上反击:“没什么大不了,我也有马甲线。”

    “这么低调也对,万一以后带来的质量每况愈下,不是要解释半天?”这几句是晓庄说的,她听毕五分钟内喝完咖啡,决定带佟宽逃离。

    两人走在街上,佟宽净是笑,没有一丝不自在,只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宁愿自己下厨也不愿出门上馆子了。”

    她走在前头,两手背在身后,噘着嘴不作声。

    他注视着她的背影,打趣道:“怎么办呢?大家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看来你非得嫁给我不可了。”

    她顿了一下,脚步有些凌乱。这是他第一次提到有关两人的未来,尽管带着玩笑成分,她不免心骤跳了几下,回头笑道:“快回去吧,芬达在家没人管,不知道又会咬出什么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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