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容灵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想出这最下三滥的招式。以死相逼,期盼老夫人能看在她坚定的意志份上,取消这门亲事。

    哪怕把她送去祠堂也好比嫁给孙泽的好。

    老夫人看着她红的若核桃一般的双眼,以及微微颔首露出的红痕细长的脖颈,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若是以往,老夫人定然会心生不忍,会重新考虑几分。

    然如今,郑姨娘母女咎由自取,先害得容华不说还敢以死要挟。

    老夫人便是满满的恼怒,她平素最是厌恶被人要挟,如今丁容灵这般,便是自己作死了!

    老夫人并不开口,只拿眼瞅着丁容灵。

    丁容灵心中越发不安了,祖母这般看着自己的眼神冷静的惊人,隐约还有几分冷意。

    丁容华和阮潋来的时候,便是瞧见丁容灵十分狼狈的跪在地上,那脖颈处的浅浅红榆是惹眼。

    “看来三妹妹方才是想寻死呀?”丁容华故作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指了指丁容灵的脖子,狭促一笑,“不过这印子但也不深,三妹妹莫不是做做样子给祖母看罢。”

    这话直戳丁容灵的心窝,她本就没打算想死。她只是想用上吊吓唬吓唬老夫人等人,故而掐准了时间,听得老夫人来的动静这才咬牙狠心套了脖子。

    不过须臾就被丫鬟救下,自然是生龙活虎的,并无大碍。

    如今被丁容华毫不留情的拆穿,难免有些恼羞成怒,便泪眼婆娑的盯着她,“二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盼着我不得好活吗?”

    她略微提高了音量,眯了眯眼,作势站起身,拔了发髻上的银簪子便是对准自己的脖子,挑衅的看着丁容华,“这样你可相信了?我这还是做戏吗?”

    方嬷嬷眼见事态眼中,忙安抚着情绪激动的丁容灵,口中直道:“三小姐万万不可啊,那簪子无比锋利,莫要一时之气。”

    丁容华讥诮一笑,手指在宽大的衣袖中动弹了下,丁容灵身旁的丫鬟“哎哟”一声,猝不及防的就往丁容灵身上倒去。

    丁容灵自是闪躲不及,簪子深深插入皮肤里,划过一道血迹。她后知后觉的感到钻心的疼痛,摸了摸脖子,满手的鲜血,尖叫道:“天呐,我流血了,快来人啊。血,血好多。”

    只是这番作态落在老夫人眼里又是满满的失望了。倘若她是真心寻死以此明志,又怎会看见脖子划破流出的血便花容失色,叫人救命呢?

    她还险些信了丁容灵,真是教她无比寒心。自此,丁容灵的命她也不愿管了,随她去罢!自生自灭也罢,总归与她无关!

    丁容华满眼的幸灾乐祸,“哎呀,三妹妹怎么还害怕起来了呢,不是说好的一心寻死吗?”

    丁容灵捂着脖子,五官都揪在一处,哪有以往娇俏可人的样子。意识到目前的状况,她呆愣住了。一时间竟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好。

    “多嘴。”老夫人不满的瞥了丁容华一眼,却是并无太多的责怪之意,转而吩咐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都站在这做什么?”

    “灵儿,我苦命的女儿,你这是要我的命拿……”郑姨娘得了消息,不由分说便枉顾禁足令,一路小跑着来了丁容灵这。

    老夫人更觉一个头两个大,这对母女俩偏生都没消停的时候。老夫人心中思忖着,她还是要尽快将丁容灵打发嫁入孙府,省得在府里闹得鸡犬不宁。

    丁大老爷与大夫人也是得了消息,忙不迭的赶来,丁大老爷一见屋里的狼藉以及一片混乱,老夫人阴沉的面色心中了然。

    郑姨娘双目通红若发狂的野兽一般失去了理智,“老夫人,妾身求求您放过灵儿罢。”

    丁大老爷未曾见过郑姨娘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记忆中的郑姨娘一贯都是伏低做小的,哪知真面目如此不堪。

    心中除了惊讶便是满满的厌恶,目光也顿时暗沉下来,肃然道:“住口!母亲的决定对容灵是最好的法子,难不成你是想让她剃头当姑子去?”

    郑姨娘如今是被丁容灵那副可怜兮兮又无助的模样刺激到了,也顾不得其他,登时便怒吼道:“我就是个妾,这些年含辛茹苦将容灵拉扯大不是为了也让她将来做个妾室,再说,孙泽是怎样的人,老爷还不清楚吗?难道真要将灵儿推入火坑里?”

    她略带嘲讽的扫过丁容华,继续义愤填膺道:“二小姐是嫡女便是尊贵,那我的灵儿也不是人了吗。老爷,您就能眼睁睁的见咱们的灵儿过得生不如死吗?”

    郑姨娘眼泪滚滚,扯着大老爷的衣袖,哪知他面如铁色,丝毫不为之所动。

    这郑姨娘母女自食苦果,怪不得谁!如今她们的模样有多令人憎恶,就越发令大老爷浮现起她们那令人发指的所作所为。

    阮潋在一旁静默的看着这出闹剧,说实话,这件事中有自己的推波助澜。这郑姨娘忍气吞声的谋划一如阮府里的蒋姨娘。

    只可惜到底是低人一筹,郑姨娘的计谋很好,既能除了丁容华一劳永逸,又能令自己的女儿从此扶摇直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只是不巧,遇见了自己罢了。

    如今的她,应当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罢,眼睁睁看着自个的女儿入火坑却又无能为力。

    人为什么不懂得知足呢?若是她们安分守己,外祖母亦不会亏待她们。丁容灵也不会自讨苦吃,毁了后半生。

    阮潋垂眸,大抵这就是野心罢,得到了却永远不会满足,只会想要的更多。然后贪心不足蛇吞象,最后自取灭亡。

    老夫人的脸色晦暗不明,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郑姨娘母女,“老身最后警告你们一次,倘若再敢胡来,便都家法处置!”

    “至于容灵,”她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婆子,喝道:“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人,那都不用吃闲饭,全都打发卖了算了!”

    丫鬟婆子们对视一眼,心中齐齐将丁容灵怨恨上了,也暗自下决心,定要看守好这位三小姐,不能教这情况再次发生!

    大清早就出了这事,老夫人也觉得晦气不已,便由着方嬷嬷扶着离开。

    丁容华挽着阮潋的胳膊跟着大夫人身后离去,还不忘回首抛了个得意的眼神给丁容灵。

    于是,屋子里便只剩下一言不发沉着脸的大老爷以及幽幽低泣的郑姨娘母女。

    丁老爷亦是被郑姨娘母女哭的心烦意乱,便大手一挥,“别哭了,这事就按母亲说的办。”也不等郑姨娘反应便大步离开。

    …………

    老夫人为丁容灵定下了黄道吉日,由于是妾室孙府那边倒也没很重视。只派了个媒婆过来走了个过场,老夫人也睁只眼闭只眼的,总归只想早些了结此事。

    丁容华的及笄礼已过,丁氏便又与阮潋在镇国大将军府小住了几日便要回阮府。

    丁容华是百般不舍,拉着阮潋的手,噘嘴让她多留几日。

    大夫人经此一事对阮潋也是越发越欢喜,也是拉着阮潋的手说了些体己的话,大抵都为感谢之言。

    拜别了外祖母等人,阮府的马车早就在门外等候,丁氏到底是不舍的,搀扶着丁老夫人出了镇国大将军府的大门这才笑着开口道:“娘,送我到这就行了,不必远送。”

    老夫人想了想,“也罢,不过我到底不放心,便让景宸护送你们母女俩回府。”

    丁氏点点头,纵使她已为人妇但在老夫人面前,她也若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一般,难成露出几分娇憨之态。

    丁老将军平素也是打心眼的疼爱丁氏不过是不懂表达,见她与妻子难舍难分便轻轻的咳了一声,目光烁然的看着丁氏,叮嘱道:“若在阮府受了委屈不要忍着,我与你的两个哥哥不是吃素的!”

    丁氏点点头,嗔怪道:“爹,您都一把年纪了,整天还想着舞刀弄枪呢,也仔细您这把老骨头。”

    丁老将军浑然不在意的一笑,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有些变扭的“嗯”了声。

    丁大老爷与二老爷也相继与丁氏叮嘱了几句话,大抵意思便是有他们这个强硬的后台,丁氏莫要平白受了憋屈。

    眼睁睁的瞧着马车轱辘渐行渐远,老夫人这才移开视线,幽幽的叹息一声,竟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丁老将军似乎料得她心中所想便放柔了嗓音,“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要太过操心”

    他惯来不会哄人,手法也是拙劣,但老夫人的确听了心中舒坦了不少。

    丁景宸一路护送丁氏与阮潋到阮府门前,阮潋下了马车与丁景宸道了声谢。

    丁景宸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却是无比郑重的拱了拱手,他盯着阮潋,语气满满的真诚,“小表妹,华儿的事多谢你。”

    他与丁容华可是亲兄妹,容华破了郑姨娘的奸计还让其自食其果,很明显这不是她能想到的。所以小表妹才是背后指点容华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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