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西院的人都说大夫人有些不太对劲。.

    也不知是怎的了,就知道这大夫人早上起来还高高兴兴的说要去为殿下送些解暑的凉汤,可一回来这脸色就不太对了。

    喜儿一开始还以为是她身体哪里又出了问题,忙着询问来询问去的老半天,却是也没问出个结果来。

    她小心翼翼的奉上烫热的汤药,一步一缓生怕溢出,好不容易才端至宫洛面前,只是那抬头一眼,见她神色凌冽,竟然忍不住双手一颤,弄得汤药飞洒出来,染脏了宫洛那身新衣。

    “小姐饶命……”还未听宫洛开口,喜儿便已先跪下身来,伏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

    那一张小脸抬起来,已是满布泪痕,额头上磕的血红一片,更是叫人心生怜意。

    宫洛依旧冷着一张脸,只是眸间掺了几分难言的波动,看起来倒是并无怪罪的意思。

    她弯下腰身将喜儿扶起来,从腰间掏出帕子轻着力道为她拭去额上的血渍。.皱起眉来,更是含着几分哀怨道,“难道我当真这么可怕吗,竟让你吓成了这样子。”

    “没有没有,我自小跟随在小姐身边,自然清楚小姐的性子是何尝温润,只是小姐今日……实在是有些奇怪。”喜儿的面色有些为难,两只手指垂在裙衣前打着转转,斜眼瞟见宫洛的脸色有些缓和后,才侧着脑袋试探性的问道,“小姐这是出什么事了?”

    她自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没什么问题,只是不知为何宫洛听后却愕然红了双眼。

    宫洛虽然出身不够高贵,但至少也称得上是小家碧玉,自小宫家老爷将她捧在手心里边教养着,女红织绣样样不差,是这城中多少大家公子们争着要娶回家的女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只是今日,她却脆弱的不堪一击,整个人埋在喜儿的怀中,嘤嘤凄凄的低泣起来,毫不见一点大家之风。.

    但她又只是哭着,却不吐露半个字,无奈喜儿只得揣测道,“莫不是殿下那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宫洛的身形微微一顿,却是摇了摇头。

    喜儿识趣的没再猜测下去,这般僵持了好一会儿,待到宫洛缓过神来,才断断续续的终于将方才她自己在北院所见的种种说了出来。

    她的目光中满是疮痍,直让人看的心酸。

    “明明唐言汐那般惹怒他,那般违逆他,那般……猖狂绝傲。”宫洛说着说着,声线兀的颤抖起来,眼中泪水复又决堤崩溃,到最后捂着胸口近乎是吼出声来,“怎的他就是那般的欢喜,那般的宠溺……我不明白!”

    也或许情感这一事,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宫洛如此失常,到底是对秦淮动了心,可秦淮心悦于谁,宠溺于谁,却不是旁人能左右的了的。

    喜儿忽的扯开身子,跪在宫洛面前,她暗暗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小姐,反正上头那位也吩咐了,必要之时可以除掉……”

    “住嘴!”

    她的话尚未说完,宫洛却已经站起身来,义正言辞的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你当这人命是儿戏吗!”她狠声质问道,“再说你以为若是唐言汐死于非命,他们唐家能善罢甘休吗!”

    喜儿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得暗自垂下头。可那股心有不甘的怨气却是遮藏不住。

    宫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抬起手来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忽而觉得眼前一片昏黑,脚下一个踉跄,便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的手掌颤巍巍的扶在桌上,指甲浅浅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姐!”喜儿惊声讶道,慌忙凑近身去,边为她抚顺着胸口,边低声劝道,“小姐如今的身子可是万万不能动怒啊。”

    宫洛本就低沉的情绪,因喜儿这话更有愁绪萦绕。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感受那之下的温度。而今那里虽然孕育着她与秦淮的子嗣,可还尚未显性。或许是即为娘亲的错觉,她偶尔会感觉到腹中那个小家伙在挥着小拳头,翻动着纤小的身形在里面作福作威。

    明明清楚秦淮的心中没有容下她的一席之位,但她仍旧万分感谢上苍给了她这么一个机遇。至少她的余生不会是孤身一人度过,等到这个孩子出世,她会将所有的思念寄托于他的身上。

    “罢了……”

    半晌于她的唇间溢出这么一声轻喟。似是饱含了千万种不舍的情绪,只是将这样的重担放下的时候,她又觉得这话说的如此轻巧。

    喜儿皱了皱眉,没有听清这一声喃语。她半蹲下身子为宫洛捶着腿,抬起头时忽然撞上她含着温笑的嘴角。

    她顺着她的目光缓缓望向窗外,那边日头正盛,温和的光芒于窗影间穿透,笼在宫洛的身上,她纤长的羽睫融入其中,如同镀上一层薄薄的金沙,动人心魄。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