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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白衣出府的消息是文循过了晌午带给卫应的,“大人,人没往别处去,禁军上二十二卫调拨了守卫北城门的腾骧右卫和广武左卫四百二十四人,看顾着自北城往顺天府官道二里多地,曾白衣是去给人通信儿了。”

    “说什么?”

    文循回道:“曾府里头今早上发生了什么小人不得而知倒是腾骧右卫里有知情的,说是曾白衣见了两卫的同知说起细作通风报信的事,两个同知俱是矢口否认还大闹了一场,说同是二十二卫的人,锦衣卫如此嚣张跋扈扬言要到指挥使跟前评理。”

    卫应撂了笔,问了句细作,“通什么风了?”

    曾白衣劫走卿妆事出突然,藏身之处也才是摸清不到一天半夜,曾府里根本安插不进去半个人,所以消息无比滞后,至于里头发生什么内情更是一概不得而知。

    文循脊梁骨冒凉气,说话功夫就自发矮了半截,“回大人的话,这个倒是没细说,只听到曾白衣只言片语的,什么内宅的无知女流都明白上二十二卫的藏身之处,若无细作绝不可能。”

    卫应沉吟了半晌,倏然笑了,给文循唬了一跳,听他道:“必是卿妆跟曾白衣说了什么,她素来耳力好,知道上二十二卫的藏身之处也不足为奇,惊了曾白衣,他才会到两卫里讨个说法。”

    文循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恕罪,小人倒是不赞同太太如此大胆地行事,昨日大人与曾白衣相谈已经惊动了上二十二卫,太太此举只会叫卫军的防范更加严密,大人实不好相救。”

    “你不懂她。”卫应唇边漾起一缕笑意,研磨提笔,“卫军防范严密不要紧,我进不去但她可以出来,她故意为之一面是将曾白衣驱离府宅,一面还给我报个信儿,她要逃出曾府叫我施以援手。”

    文循瞠目结舌,“太太身边有小爷和小姑奶奶,这样太过冒险,万一……”

    卫应封好了信递给他,“只怕是远极的病容不得再耽搁,你将这封信带给上二十二卫都指挥使汪如海,另叫柳鹤龄来,说我有话交代。”

    当初德庆戏班在应天府被投进大狱是做戏给冯勋看好叫他放松警惕,趁机将宣平帝冯绩从戏班里接出来在徽州府会合,如今进了邺京放出个戏班子谁也不会瞩目,卫应只叫人悄声在邺京里安身等风头过去再谋出路,眼下要救卿妆出来戏班正是极好的帮手。

    人好叫话好说,只事儿不大容易办成,文循接了信来又问道:“曾白衣也知道这档口正要紧不大会在两卫里久待,若是回府,太太要逃出来的事儿不就败露了,大人今晚上倒不如再约见他一回,给太太腾个空出来。”

    卫应嗯了声,交代他办去。

    文循迟疑了半晌,顿住脚转身又行了礼,“大人,若是今儿事没成,太太仍旧在曾白衣手里,宣平帝陛下还往宫里领吗?”

    卫应摆手,“这事儿暂缓,且先保住康嫔生下的惺子要紧。”

    女色祸害果真不假,文循提袍子跪地,皱紧了眉头,“大人绸缪了一年有余,眼瞧着大计可成如何能因为太太失陷敌手而功败垂成,太太固然极为重要,可大人的及卫氏的性命和荣耀难道及不上太太么,若是太太晓得了必然也要怨怼大人。”

    孰轻孰重他心里计较的分明,冯勋宠信曾白衣是有缘故的,必要的时候能够心无旁骛地孤注一掷,除了为官的经验不足之外可堪大任,如今拿捏住卿妆几乎能叫他束手无策。

    卫应有些心烦意乱,颇有些疾言厉色,“慌什么,只是延后,我多早晚说不办了,哪里就说得上功败垂成,出去!”

    文循不敢再劝,只捧了信出门办差。

    他坐在书案后头脑子里没有半点计较,卿妆跟着他的安生日子当真屈指可数,如今眼瞧着要临盆了深更半夜叫人带走且孩子还生在了外头,远极落地了就不好,这档口不能好好坐月子还得带着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冰天雪地地逃亡。

    给人当爷们儿失败到姥姥家了,简直没脸提,怎么还能弃她不顾?总归事情多到办不完,不过是且先缓缓好把她救出来。

    纸上画着她的脸,巴掌大的一丁点,跟了他一年多了都养不丰腴,卫应抬手抚了抚笑道:“别害怕,你还有我。”

    窗户扇洞开着,风刮着纸边动了动,平坦的画被隆起个小山丘,上头的人似乎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摘了天边的星子入目。

    曾白衣从卫军驻地出来,半道就叫人给拦了,回事的一板一眼告诉他卫大人有事相商请他挪步;他对卫应十足的戒心,尤其是如今这样紧要的时候,一面带了缇骑赴约一面请卫军将卿妆藏身的园子守牢了。

    他虽不甘心可还是有些沾沾自喜,卫应再难对付可终归是个爷们儿,是爷们儿就没有不爱女色,卿妆将他蒙蔽的五迷三道的,建功立业的决心再要紧也束之高阁。

    昨儿晚上话说的清楚明白,想要卿妆和孩子就用冯绩来换,除此之外一概免谈,不过过了一天一夜卫应就想明白了实在叫他大失所望,这样的对手也实在称不上合格的对手。

    见面的地界儿仍是邺京西山脚下的曲岸亭,亭上坐着一人,直到了跟前曾白衣才发觉不对劲儿来,上头坐着根本不是卫应而是崔宪臣,身边还侍立着一个持刀的女番役。

    “崔督主?”

    崔宪臣懒散地跟他招呼过,“曾千户似乎很惊讶,您三番五次使人上门给咱家回事,前几天宫中除夕饮宴忙碌一直未得见,今日好容易得空赴约,千户的表情这样讶然是何意?”

    两人定下将卿妆劫出卫府的计策后崔宪臣始终没有露面,东厂的番子不服管束他颇为头疼,多番上门问话崔宪臣俱是不见,好在如今顺利将卿妆带出府来他就打消了相见的念头,没想到卫应拿住了这个空摆了他们一道。

    崔宪臣听完,脸上的笑容也消散了,“卫应将咱们诓这儿来,说不定今晚上就准备把他老婆孩子接出去,这儿是城西,回城北再快的马也得一个多时辰,你上当了。”

    曾白衣目中戾色尽现,“他诓我也就罢了,如何将崔大人也骗至此处?”

    崔宪臣端了盏酒一饮而尽,“不是他骗的咱家,是素日你手底下的一个缇骑到咱家府上回事儿说要将卫应的孩子带到咱家这儿来,就是常跟着你出入的那位,姓什么来,杨?”

    “杨延。”

    “是这人。”崔宪臣一笑,两指敲了敲石桌,“咱家忘了告诉你件事儿,海陵守皇陵的东林卫卫里有位从六品总旗杨连就是这位的手足兄弟,卫应替杨连雪了前耻,所以他这哥子卖他个人情也不足为奇,咱家知道的晚了您别见怪!”

    曾白衣眉头紧锁道不可能,“他在镇抚司已有数十年,陛下待他极为信任,所以自我入镇抚司起陛下特令他跟在我身边,如何又成了卫应的马前卒?”

    崔宪臣悠然一笑,“爷们儿么,好色不假可也讲义气,这是骨子里头的气节,甭管好的坏的有时候还真格儿改变不了,曾千户不如愿赌服输。”

    曾白衣心里头梗着股火气,没工夫在这儿跟他扯闲篇,兜不住卫应要救人就入宫见驾,难不成他连皇帝的脸面也不给么?什么威胁什么商量都不做数了,就说卫应命人冲犯禁军意图谋反,这样的大罪到时候看有谁来救他!

    他领着镇抚司的缇骑要走,可来时的路已然叫禁军封得严丝合缝,领头的是上二十二卫的都指挥使汪如海,手里明晃晃的圣旨高举扬声道:“镇抚司有人入宫见驾,密报近日朝中重臣植党营私孤负任使,意欲图谋不轨并呈上罪证,陛下有令,所擒之人一律押入宫中由陛下御审。”

    拿的是东厂提督与镇抚司炙手可热的千户,所以上二十二卫指挥使亲率人捉拿,崔宪臣见这阵仗也不惧不畏,朝上拱手道:“汪大人,您就没觉得这里头有事儿,东厂和镇抚司可就为了对付那位,如今咱们散了摊儿了,得利的渔翁是哪位您不明白?”

    明白也不顶用,今儿各路的藩王亲贵齐聚禁宫,镇抚司众目睽睽底下给人告了,皇帝做样子也得做全乎,甭管有冤屈没有冤屈先把人拿了再说吧。

    汪如海素日和卫应井水不犯河水的,也不想得罪东厂和镇抚司,可惜天黑前接到了卫应的手书唬得他魂不附体,不照办明儿他的人头就得落地,能逞一时威风就逞一时保住命要紧。

    他拱手道:“崔大人,甭怪咱不念旧情,圣旨在此,您有冤咱们陛下面前见分晓,拿人!”番子和缇骑再不得意也不敢和禁军瞪眼,眼睁睁瞧着将人拿走束手无策。

    与此同时,卿妆住的院深更半夜烧了把冲天大火,房梁子噼里啪啦,一时间救火的哭闹的来来往往挤得密不透风,她罩住了脸将远极背在背上,怀里抱着妹妹藏身在隐蔽的地界儿准备着逃出府去。

    门前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水桶,她就势拎起一个随着担水的人往外头凑,迎面正撞上云态,小丫头张着嘴要喊就被她拿着簪子抵住了喉咙,“敢嚷嚷,我就不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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