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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刘坐在一起商讨马二花和刘心烦的婚事,马二花坐在一边,如同身处熊熊燃烧的烈火里,她难以忍受这残酷的现实。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死了丈夫,把她放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她将要面临着一个痛苦的抉择。说心里话,她对刘心烦没有一丝的感情,现在想起来还很后悔。当初,怎么就轻而易举地接纳了刘心烦,到底为什么,她挖空心思地搜索,也找不出答案。她只能埋怨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太轻挑了,轻佻到了自己作践自己的地步。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把身体给了刘心烦绝不是为了钱。马二花并不贪钱,要是她为了钱就出卖自己的肉体,那么她和刘心武在一起明铺暗盖那么多天,怎么没有要刘心武一分钱呢?她不但没有花刘心武一分钱,相反,还倒贴了刘心武几万块。

    刘心武的为人马二花听到了不少传言,村里人憎恨他不愿意和他交往,她是知道的。可是通过一段长时间的接触,她觉得刘心武对自己还是百般的疼爱。一个寡居的女人,需要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所需要的刘心武都能满足她。刘心武知道她爱干净,就专门让人给她装修了一个卫生间,安上了太阳能。刘心武也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两个人就亲亲热热地在一起洗澡。刘心武告诉她是“鸳鸯浴”,就是这“鸳鸯浴”才是她对刘心烦产生了魂牵梦绕的爱恋。沐泽的马二花时常有那种脱胎换骨的的感觉,把心和身体完全交给了刘心武。

    刘心武是一个威猛的男人,每一次都能使她酣畅淋漓,飘飘欲仙,事后,他能抚慰她,给她说满屋的温存话,说满屋的奇闻异事,往往她是在甜笑中,在他的温暖的怀抱中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刘心武下台后,成了马二花心里的一个难以破解的谜。荷花和程世举私奔了,他的婚姻形同虚设,名存实亡了。她就想,刘心武应该没有什么顾忌的了,他会大胆地走进自己的家里。她相信,刘心武一定回来,他是一个男人,一个需要女人的男人,一个落魄的男人,一个耐不住寂寞的男人,她完全相信刘心武会走进自家的小院。

    如果刘心武真的来了,她有足够的办法对付刘心烦,在他的眼里,刘心烦就是一个猪,甚至说,是一头肮脏的猪,一头性欲旺盛的公猪。她讨厌刘心烦那一身脏兮兮的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臭皮囊,她厌倦他对自己无休止地纠缠,更憎恶他在自己身上那机械一般的动作。他从来不考虑自己的感受,无论是心理上的厌烦,还是生理上的原因,刘心烦没有一天让她安稳过。她成了刘心烦发泄的工具,一点都不考虑她的感受。有时,当刘心烦从她的身上爬下来时,马二花想听到他温存的话,这只是马二花的一种期盼,多少天来,马二花一句也没有听到过。完事的男人放平了身体,猪一般地酣睡了。

    马二花对刘心烦的期盼,就像雾中看花,水中望月,虽在咫尺,却难以触及。刘心武下台后,就像一只丧家犬被村里人瞧不起,马二花当然知道他的处境,但是,他下台的原因却令她咬牙切齿。和红柳发廊里的骚娘们搅合在了一起,被罢了官,丢了职,为了一个女人,该!马二花有了被刘心武欺骗了的感觉,她委屈,她伤心。

    受伤害的女人心很脆弱,马上,她心里的天平就开始向刘心烦这边倾斜。当刘心烦死缠活缠要搬过来时,马二花赌气答应了。她大骂刘心武王八蛋,骂完了就哭,哭完了就又想起了那个遭天谴的刘心烦。

    马二花突然觉得刘心武变了,变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秀水河边整个村子的土地都流转给了小绺,唯独刘心武一人还在那里种地。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别说她感到不可思议,就是整个秀水河村的人都会感到不可思议,就刘心武那副德行,能种好田吗?

    不可思议的事情确确实实地发生了,马二花亲眼看见,刘心武驾驶着那台浑身油渍的四轮拖拉机把那一大片土地整理得平平坦坦,就像一个松软的大炕时,她有点相信了。前几天,她从那片田边路过时,看见了一地生机盎然的瓜蔓,她的心里油然地生出了许多的佩服。她想停下脚步给他说句话,却看见徐二妮站在刘心武的身后母大虫一般地怒视着她,那眼光就像严冬里的凛冽的寒风,把马二花心中升起的那一点热情吹得荡然无存了。

    她是惧怕徐二妮的,刘心烦住进医院里,徐二妮一阵黄风似的卷进她家里,指着她的额头骂她,你们胡家人把刘心烦打伤住进了医院,凭什么该俺男人在医院里伺候他。寡妇娘们浪气冲天,勾引了俺家老四又勾引老五,你的骚窟窿舒服了,钱也挣足了,想把刘心烦一脚踢开,没门!徐二妮的嚎叫招引了半条街的人来看,羞得马二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徐二妮的面前,马二花成了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她知道,徐二妮对自己发威,完全是考虑的是她们家的利益。刘心田在医院里伺候刘心烦,耽误了去秀水河工地挣钱。徐二妮不傻,她的心里有一笔清清楚楚的账,在医院里呆一天,自己的男人就少挣一百多块钱。这个亏徐二妮是不想吃的。

    马二花知道,徐二妮很讨厌刘心烦,那种讨厌不是一般的讨厌,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的。现在刘心烦躺进了医院,男人在那里伺候他,徐二妮怎么能心甘情愿呢?她的心里不痛快,不敢到医院里和男人叫嚷,也只有找马二花。

    她是不能去医院伺候刘心烦的,胡家人的一双双眼睛在看着她,两家人因为自己刚刚干了一架,大家的气未消,个个的心里就像填满炸药的炸弹,稍微有一点点的火星,瞬间就会炸响。再说了,马二花也实实在在地不愿意见刘心烦,胡家人厌恶刘心烦,她更厌恶刘心烦,这种厌恶,使马二花彻底地放弃了去医院伺候刘心烦的想法。

    马二花最后下定了决心,那就是改嫁,要离开秀水河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远地嫁出去。

    在这一个月内,他相看了两个人。

    一个是辛集的村会计,四十多岁的男人,几年前死了妻子,儿子结婚已分门另住,撇下这位会计住在老宅子里,三间破瓦房上面的瓦缝儿里长满了绿茸茸的狗尾巴草,屋檐上生出了几颗茂盛的榆树,看样子有鸡蛋一样粗细,这种破败的景象马二花不可能接受,更接受不了这位会计那一脸乱蓬蓬的络腮胡子。马二花没有说一句话,狠狠瞪了媒婆张凤芝一眼,心里说,还是娘家的大姑呢?就这样蒙骗娘家侄女。

    另一个是小镇里的一位教师。她和媒人到教师家只看了一眼,扭头就出去了。床上躺着一个女人,面色苍白,好似未见过阳光的白菜帮子。床前的桌子上,胡乱地摆放着几只饭碗,里面残留的一些剩饭,马二花老远就闻到了刺鼻的味道,是馊饭和屋内潮湿混合在一起的腥臭。两个的孩子没人照看,在屋外随便地玩耍,院子里扔满了乱七八糟的破砖烂瓦和缺胳膊少腿的凳子椅子。媒人说,教师和老婆已经离了婚,但是不忍心抛弃不管这个瘫痪的女人,要找一个女人给她料理家。马二花并没有被教师的高尚的道德所感动,她何尝不知道,进了这个家,她面临的是繁重的家务和处理他家那些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

    马二花不是一个高尚的女人,她才不想在这样的家庭里磨练自己的精神意志呢?自己有家,也有儿子,而且,自己的家很不错,二层小楼住着滋滋润润,舒舒服服的,何必进到这样的家里找罪受呢?

    马二花两次相亲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没有过多的思索和犹豫,经过甄别,她还是决定留在秀水河村,算了吧!人怎么活都是一辈子,人的命,天注定,认命吧。

    他决定要嫁给刘心烦。

    刘旺和小绺主持了刘家与胡家的谈判,谈判的结果令两家人都很满意。选定阴历六月初六,胡家人把刘心烦迎娶进门,由胡家人置办酒席,这样,刘心烦就成了马二花家的倒插门女婿。他在胡家要尽一个儿子的责任,赡养老人,抚养孩子。按老辈人留下来的规矩,刘心烦入赘到胡家,那必须改名换姓,从此不能认祖归宗。在这件事上,胡老汉做了让步,他说,算了,现在的时代变了,就不要改名换姓了,以后,他们再有了孩子就姓刘吧!俺老汉不是糊涂人,这一点能想得开。胡老汉要的是在街坊邻里前的面子,既然刘家人给了他这个面子,他什么都不说了。

    一切事情事情商量妥当,刘旺问马二花还有没有什么想法,马二花满脸泪痕,说,能有什么想法,到了这种地步了,俺只有认下。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点啪啪地摔打着门窗,一股股的凉意钻进了马二花的房间里,同时也钻进了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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