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位大夫约摸三十岁的年纪,名叫钟杭远的,长相斯文儒雅,谈吐气质颇有股清高之气,也是从福寿堂出来的。家中只有一个女儿需要抚养,今年才八岁。他父母早亡,妻子也在前年过世,父女俩相依为命,日子过的有些清苦。木夕暖对这人的印象倒还不错。

    “你去查查这几个人的品性,在他们上一家医馆做的口碑如何。”木夕暖从中挑出几个还可以的吩咐张海去打听打听。

    待到第二日上午,风暖堂准时开门。

    没多久,有几个昨日来过的大夫陆陆续续来了,不过人数没有昨日那么多。大概是昨日憋了气,不想做风暖堂的大夫,就主动放弃了。

    木夕暖并无不满的,她昨日那样,也是为了试试这批人的脾性。特别是不少出自福寿堂的大夫,以前高傲惯了,可要做风暖堂的大夫,就不能那么高傲。对病人要尽可能有耐心,有时大夫免不了受病人的一些气,总要有容人的气度。

    那些不来的,对木夕暖来说就是不合格的,不要也罢。

    幸而自己看中的几个,倒都来了。

    如今风暖堂不比以前,自刑堂一番与福寿堂的较量后,每日的病人络绎不绝。今日才是真正考验这些大夫本事的时候。

    木夕暖挑了几个病人,让各位大夫都诊断一遍,写下对症的治疗之法,署名后由张海统一收起来,交给木夕暖。

    木夕暖已先给这几个病人看过病,心里知道病症和治疗方法,再检查这几位大夫的诊断是否正确。

    这几个病人的病有大有小,病小的,其实都用不着吃药,平时注意饮食和劳作即可。木夕暖看了他们写的东西,他们把那病小的都开出了药方,这都是大多医馆惯用的法子。不管病大病小,都开药方,可医家本应知道,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就不吃药。一来是为医馆多赚药费,二来在病人心里显出大夫的作用,左右开出的药是对身体无碍的。木夕暖向来不赞成这种做法。

    而这些人中,却有一人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便是那个钟杭远。想他在福寿堂待了好些年了,竟还保持这般原则,十分难得。

    另有棘手的病例,大家都答的差不多,但离木夕暖心中所想,还有少许欠缺。

    当即木夕暖明确回绝了几位大夫,另留下三位,又分别单独谈了次。

    她得到张海的调查结果,在昨日她吩咐张海调查的那几人中,确有染上福寿堂陋习,不可靠的,也有申屠斯特派来当卧底的。留下的三人中,就有一个是经过她筛压能与其他两个比肩的,但却是申屠斯的人。她心里有数,留下来最后一次谈话,不过是给钟杭远做陪衬,她心里更属意钟杭远。

    这个申屠斯派来的人,当跟他谈到月钱时,他要求放的很低,风暖堂的月钱原就比不上福寿堂,更何况木夕暖对他说时还特意压低价格。饶是这样,那人还是愿意留下来工作。可不是不用在乎她这点月钱嘛,申屠斯那里想必许了更多的报酬。但他的任务就是必须留在风暖堂,若不成功,什么银子都拿不到,为了留下来,多少月钱他都不在乎。

    木夕暖回绝了他,他还哀求了一番,可已然无用。

    余下两人医术不相伯仲,只钟杭远不随意用药这点更得她心。

    轮到钟大夫时,木夕暖问:“我打听过你在福寿堂的处境,你的医术与其他人不相伯仲,甚至还略高于他们。但你不满福寿堂唯利是图,高价卖药,拖延治疗的做法,不仅自己赚的少,还受他们排挤。你家中寥落,生活不易,正是缺银钱。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做呢?”

    钟大夫感到很惊讶会被问这点,他性子沉稳,倒也坦然道:“有违医德,在下不愿。”

    “既然知道福寿堂的做法有违医德,那你为何还留在那里好几年?”

    钟大夫显出羞赧:“家中清苦,当年我娘子身染沉珂,日日不得离药,急缺银两。又有小女年幼,我必须尽快赚多一点银子,而我只有医术可以赚钱,福寿堂开出的条件是最丰厚的,所以只能……惭愧。”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露出这番情态,也是难为他了。若只他一人受苦,他就不会接受福寿堂的活。可还要顾着他的家人,不得不违背心意进福寿堂,木夕暖感慨,这人对妻女真好。

    “可我这儿的月钱没有福寿堂多,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只招一个大夫。若我用你,那日后这里最多就你我两位大夫,手中的活可不轻松,你也愿意?”

    “日前我说过,我娘子在两年前过世了,如今女儿也已八岁,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家中开销没有以前大,是时候离开福寿堂了。”

    “我虽不认同福寿堂的做法,但他至少在你急需钱的时候让你留了下来,现在你不是那么缺钱了,却离开,是不是忘恩负义了点?”

    “实不相瞒,其实去年我便有心离开,跟掌柜提了,掌柜让我留下来再帮忙一阵子。福寿堂平日生意好,病人多,一个店铺两三个大夫都忙的不停歇,我若离开,他们一时找不到人顶上。我感念福寿堂于我也算有恩,便留了下来。我以为掌柜的会留意招新的大夫,可是直到风暖堂出现前,掌柜的都没有这种打算。若非这次福寿堂生意受损,全面裁退大夫,我都未必能脱身。”

    木夕暖心想:你虽然遵循医德,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地赚钱,但你医术不错,他们舍不得放你走,才一直留着你,也是说明你的医术好。

    “你一身医术,既有个女儿,可有教授她医术?”木夕暖好奇道,一般穷苦人家的女孩子都是学女工浆洗,做些粗活。

    “她三岁起开始识药,六岁开始学医理,她自己也愿意学,如今已识得近百种药材,懂些简单的医理了。”钟大夫在说起女儿时,一改清冷,显露出的父爱甚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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