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折返清洲城,见到了织田信秀。信秀虽对枫心生疑虑,仍与她在天守阁中交谈许久。信秀的目的是借谈话之机探寻蛛丝马迹,判断枫是否参与劫船。枫怎会不知信秀的企图?她佯作不知,却在交谈中编造了一些经历,洗脱自己的嫌疑。同时,她又在试探信秀:“说来凑巧,属下在雾山城打探到北田具教暗中对葡萄牙商船做了手脚,至于那批火铳,属下听说似乎都沉入海底了。接下来,本家是继续讨伐斋藤道三呢,还是改变目标,征讨伊势志摩的北田具教呢?”

    信秀冷冷的说:“道三这只老狐狸据险固守,本家难以占据上风,只有先将他除掉,才能在两国交战时稳操胜券。”枫心头一凛,说:“主人的意思是要属下前去行刺道三吗?”信秀说:“事到如今,不得不出此下策。”枫心中冷笑:“尾张国主与北田具教原来也不过如此。想让我暗杀道三,我岂能遂你们的愿?道三死掉,美浓将陷入混乱,信秀有虎狼之心,侵吞美浓后必会图谋北近江的小谷城。身为小谷城城主之女,我怎能任由敌人危害到我的亲人!”

    枫稍显犹疑,说:“暗杀敌国国主,这种事万一传扬出去,天下之人将会怎样评说?”信秀双目紧盯着枫,说:“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枫从信秀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谨慎的说:“属下定不会令主人失望!”信秀微笑,说:“那就好,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你尽快动身吧。”枫就这样离开了清洲城。她不知道,当她离开之后,隐藏在天守阁墙壁夹层中的泷川一益即现身对信秀说:“主人,你能确定她此去稻叶山城会行刺道三吗?”信秀说:“她若肯杀道三,对本家益处颇大;若不肯杀道三,我就杀她。”泷川一益说:“是否让属下暗中跟踪?”信秀说:“暂且不必,你有伤在身,先把伤养好吧。”

    枫前往稻叶山城时已近正午,此时秀满正在清洲城中的一家酒楼上凭栏饮酒。酒楼隔街对面即是一座艺伎馆,馆名“融春楼”。融春楼上尺八声苍凉绵长,似乎寄托了无尽哀思。伴随着幽幽的乐音,一个身着锦衣的女子翩然而舞。女子锦衣上绣着烂漫樱花,她轻歌曼舞,衣袖飘洒,锦衣上的樱花如同在春风中零落,片片飞舞。秀满倚着栏杆,不经意间就看到了那名舞姿绰约的艺伎。

    那是个相貌清丽的女子,歌喉亦哀婉动人,朱唇轻启,仿佛微风吹皱春水,别有一种令人心神熨帖的韵致,使人心神恍惚间竟能忘却烦恼。只听她柔声吟唱:“君骑高头马,朝朝过妾楼。愿与君共骑,此生复何求?”此诗乃是自大明帝国流传而来的《龙溪歌》,说的是一个女子期盼她的情郎。当年,这首诗在明帝国北方传唱,盛极一时。秀满曾读过《大明轶闻》,书中对大明帝国诸多轶闻趣事多有提及。这首《龙溪歌》共有十六句:

    君骑高头马,朝朝过妾楼。愿与君共骑,此生复何求?

    妾坐梳妆台,日日盼君来。夜夜不见君,春风入愁怀。

    百花竞吐艳,羞煞奴家颜。菱花镜中看,不见情郎面。

    红颜日见老,落花知多少。至今君未归,流光度昏晓。

    女子吟唱,歌声婉转凄美,令人黯然神伤。秀满听着听着,只觉心中悲伤弥漫,杯中水酒竟也变得苦涩难咽。他索性放下酒杯,静静倾听融春楼上那个美艳艺妓的“绝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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