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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梁烨也疑惑,“你站在那里作甚?”

    王滇看了一眼墙壁上很像机关的烛台,不太确定道:“不是来看你的私库吗?”

    梁烨点了点头,左敲敲右摸摸,拽起了一个隔板,然后从里面抱出来了个方方正正的匣子,“过来看。”

    “…………”王滇沉默了半晌,终于说服了自己这堵看起来很像机关门的墙确实只是堵墙,走到炕边看梁烨开始扒拉那个匣子。

    “这是我幼时戴的长命锁。”梁烨拿出来了个小巧的如意锁,因为年岁久远而显得老旧,上面也坑坑洼洼的,看上去像是遭受了什么大难。

    王滇接过来,有点难以想象这么点小东西戴在梁烨身上的样子,但拿在手里却又觉得亲切,可不等他深究其中缘由,便听梁烨道:“等以后你为朕生了孩子就给他戴。”

    王滇额头的青筋狠狠蹦跶了一下。

    梁烨又从里面拿出来了把小木剑,“这是师父送朕的第一把剑,杀人有些费劲。”

    王滇看着木剑上面深褐色的痕迹陷入了沉默,完全无法理解一把木头剑——还是这么小的剑怎么杀人。

    他瞥见了里面还有块品相极好的砚台,还有一沓泛黄的纸和根毛笔,忍不住问道:“这个呢?”

    “唔。”梁烨沉默了片刻,“梁华第一次见朕时随手送的。”

    他看起来很嫌弃,只随手拨弄了两下,便又去翻找起其他东西,罕见地耐着性子介绍给王滇,只不过陛下大概不会讲故事,也没那个兴致,只会简单暴躁地告诉王滇这是什么东西。

    太医院外面那条路上挖的石头,忘了哪个冬天折的树枝,不知道谁送的开蒙的书,偷的闻太傅抽手心的竹条,一段被人用针线封了半截的袖子……显然有很多东西梁烨自己也不记得了,拿着东西愣上半晌,又疑惑的放下,最后便只拣些自己还记得的东西介绍给王滇。

    王滇倒没觉得无聊,饶有兴致地跟他一起扒拉,听他讲还记得的小东西小物件,两个人盘腿面对面坐在床上,尽管听起来像是在说废话,但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津津有味。

    “我小时候也有个柜子专门放这些东西。”王滇从匣子底下拿出来了半块碎掉的扳指,淡淡的紫色在烛火下很通透,“一直放在地下室,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全都拿出来数一遍再放回去,偶尔心情好了也会,我爹经常笑话我,但每次我收拾不完,他总会帮忙。”

    “你爹不错。”梁烨肯定了一下自己的“岳父”,余光瞥见了把生了锈的匕首,目光微微一顿,状若无意地将匕首拨进了底下。

    王滇装做没看见,也不多问,毕竟谁都有不想回忆或者不想分享的小秘密。

    然而他这样想着,梁烨却又将那把匕首拿了出来,撩起眼皮看向王滇,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对他说:“朕曾经用它活剐了两个人,削得只剩下骨头架子。”

    他似乎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脸上浮现出某种诡异又畅快的微笑,王滇看向他手中的匕首,想伸手去拿,却被闪开。

    “别碰了,脏。”梁烨敛起笑,扔到了旁边,戏谑道:“碰了不知道要洗几遍手。”

    “我也杀过人。”王滇说。

    梁烨笑出了声,随手将那匕首扔到了一旁,敷衍地点头,“对对,你也杀过人。”

    顶多算射靶子的杀人。

    王滇懒得跟他计较,低头继续扒拉那些零碎,忽然颈间一凉,方才梁烨嫌脏不肯让他碰的那把匕首贴在了他的侧颈上。

    冰冷又锋利的刀刃贴着他的皮肤游走,轻佻又强势地挑起了他的下巴,逼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梁烨脸上的笑容有点阴沉,“不害怕?”

    “剐的又不是我。”王滇木着脸道。

    梁烨看他目光玩味又乖张,“你为什么不害怕朕呢?明明其他人怕得要命,恨不得离朕十丈远。”

    “因为你真会杀了他们,傻逼。”王滇垂下眼睛嫌弃的瞥了一眼那把匕首。

    “朕也会杀了你。”梁烨的声音微微发冷,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不听朕的话。”

    “知道了。”王滇瞥见了个做工精致檀木盒子,“那个是什么?”

    梁烨将匕首放下,拿起木盒随意地塞进了他手里,“给你玩的。”

    王滇拿袖子使劲擦了擦脖子,才打开盒子,里面是块做成了平安扣样式的翡翠,青色的绳子看着有些旧,是条项链。

    “挺好看的。”王滇见过的珠宝样式不知多少,礼貌性地夸赞了一句。

    “戴着。”梁烨伸手勾起那青色的绳子,也不管王滇同没同意,就这么霸道地给他系在了脖子上。

    他整个人都凑上来,王滇被他身上冷冽又好闻的气息扑了一脸,竟然罕见地有些紧张,不太自在地抓紧了手里拿着的盒子边沿,心跳快得有些恼人。

    “谢谢。”王滇声音有些干涩的说。

    梁烨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端直起身子,绷着脸道:“不必客气。”

    第95章 生意

    昨晚睡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 整个早朝王滇几乎是站着半睡半醒过去的,只在隐约听见选秀的时候撩了一下眼皮,但很快又阖上了眼睛。

    下朝出宫的路上祁明笑着揶揄他, “王大人, 昨晚忙什么去了?怎的这般无精打采?”

    “哄相好的哄了大半夜。”王滇神情恹恹道。

    祁明心领神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大人真是风流潇洒。”

    “不比乐弘你,妻妾成群。”王滇半点不含糊地说。

    祁明拽着他低声道:“可别怪我多嘴, 这妻妾多了都是麻烦, 我现在回府就头疼,宁可天天处理公务,仲清,你以后纳妾可要慎重。”

    “我那位善妒。”王滇叹了口气, “莫说纳妾, 我多看旁人一眼他都要发疯。”

    祁明震惊地望着他,“仲清,你竟如此惧内?”

    “不惧会死人。”王滇木者脸道。

    祁明以为他是夸张的说法,大笑起来, “看来是真喜欢, 不知哪日有幸能见一见贤弟这位夫人。”

    王滇心说你天天见, 只微笑道:“他怕生,也就跟我窝里横。”

    祁明又揶揄了他几句, 约着他去吃应苏坊的早点。

    “我跟师弟在国子监读书时常来这边, 有时赶不及就拿着烧饼边跑边吃, 常常喝一肚子风, 他肠胃不好, 便总会上课难受。”祁明回忆起过去, 还是忍不住感慨。

    “我常听你说起你这师弟, 他如今在何处?”王滇忍不住问。

    祁明怔了一下,笑道:“我还以为你跟老师这般熟识,什么都知道呢,我师弟……就是百里承安,大名鼎鼎的文彬公子。”

    王滇恍然明白过来,虽然跟百里承安只匆匆见过几次面,但他依稀记得对方的模样,温润又不失傲气,有才华有样貌有清骨,整个人仿佛自带光环,简直就是从古书里走出来的文人雅士。

    “百里大人被外放河西郡,估计陛下也快将人召回了。”王滇说。

    “不见得。”祁明摇了摇头,“我同老师谈过这件事情,老师的意思是师弟不必急着回来。”

    王滇稀奇地挑了挑眉,“河西艰苦,而且百里大人现在只是小小的县令。”

    当初他不幸成了权力角逐中的牺牲品,几乎就是贬谪出去的。

    “师弟有大才,却傲气太重,过直过刚。”祁明道:“老师想让他在外面多磨砺几年,稳稳性子。”

    “原来如此。”王滇说:“太傅向来深谋远虑。”

    祁明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他了,你那侄儿最近如何了?那些书可读得下去?”

    “唔,说起他,我正好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仲清你太客气了,直说便是。”

    ——

    王滇回到府中已经接近晌午,于廊站在大门前远远地就迎了上来,“公子,您回来了。”

    王滇将手里买的东西递给他,笑道:“大冷天的,怎么在外面等着?”

    “不冷。”于廊笑了笑。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王滇很少见他笑,便问了一句。

    “公子,自从诗赋大家刘策和祁明赠予墨宝之后,咱们的长运酒楼生意异常火爆,如今大都学子都争相前来,这小子这几天一直在跟我忙酒楼的事情,天天数银子数得人都会笑了。”周安迎上来笑道:“昨日我们清点了这个月的账目,等着跟您报喜呢。”

    于廊使劲点了点头。

    “那我可得好好看看。”王滇笑道。

    看过账本之后,王滇比较满意,他向来不吝啬给手底下的人鼓励和夸奖,除了那些嘴上的功夫,他更喜欢用实际的手段,“跟酒楼的掌柜说,所有人都涨一半工钱。”

    “哎,好好,他们肯定开心。”周安笑道。

    王滇笑着将账本给他,“周管家这段时间辛苦了,又要打理这些事物又要带弟子,这样,你去账房支三百两银子,一百两就当赏钱,剩下的你拿着,总有需要上下打点的地方,以后还得请你多费心。”

    “这都是我分内之事,公子您真是……”周安既开心又感动,“既然公子如此信任我,周安一定不会辜负公子信重。”

    王滇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于廊,问了他一些相关的问题,于廊回答得头头是道,周安在旁边也大加夸赞,说他是这十几个弟子里学东西最快的,很多事情甚至能无师自通。

    王滇愈发满意,赏了他五十两银子,待周安离开之后,他忽然问于廊,“你可愿意去河西郡的船队历练一番?”

    于廊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道:“只要公子要我去,我便去。”

    “并不是非去不可,只是河西离大都遥远,我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周管家手头事务繁多,大都这边离不开他,我总归还是想派自己人过去看着船队。”王滇笑得温和,“但你也知道,河西郡艰苦,云水更是不太平,若你要去,总得先回家问问你爹娘的意愿。”

    “公子,我愿意去,为您分忧。”于廊神色坚定道:“我家中还有大哥和小妹,我爹娘他们会答应的。”

    王滇微微一笑,“好,既然如此,我便拨给你二十人,个个都是跑船经商的好手,刚开始肯定很艰难,但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收服他们,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河西的船队务必办起来。”

    于廊重重地点了点头。

    待王滇忙完了府中的事务,外面天色已经擦黑,他顺着密道进了内室,正在照顾人的大夫赶忙起身,神色不安地看向他,“公子,敢问小人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嗯?”王滇脚步一顿,看向他,“周安找人的时候没同你说明白么?”

    王滇不笑的时候神色疏离又冷淡,压迫性十足,那大夫唯唯诺诺地点头赔笑道:“都、都说明白了,要等到下月十六,小人才能回家。”

    “只能在这狭小的密室内活动,我知道你心有顾虑。”王滇脸上挂起了温和又令人心安的笑容,“我这宅子里不太平,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你若在十六前跑出去,保不齐会被抓到什么地方,或许连性命都保不住。”

    那大夫吓得面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公子,小人只是个大夫,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求您放小人一马吧!”

    王滇无奈地将人扶起来,“你先听我说完,你若等到十六出去,不仅性命无虞,我还能保你全家富贵。”

    大夫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既然你这么不放心,我便给你个信物。”王滇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封信,放在了他手中,“待你出去,若是有人将你带走,你便将这封信给他。”

    大夫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那封信。

    王滇笑着将信按在他手心里,低声笑道:“这可是保命的东西,千万要拿好。”

    大夫赶忙好好收进了袖子里。

    “安抚”完怕得要死的大夫,他才有闲情走到床边,看向面无表情躺在床上的人。

    简凌冷冷盯着他,“为什么要救我?”

    “自然是救你有用。”王滇混不在意地坐在了床边,伸手给他扯了扯被子,下一秒脖子上就被抵上了根锋利的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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