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响,让房间里沉默了许久的两人分开了,燕千绪可没什么力气喊话,于是赵虔代劳,说:“进来。”

    艾草一进去,就看见赵公子站起来,那一副长身玉立翩翩公子的模样,可不知道羞煞多少女子心了,可就这么个公子爷,硬是十分自然的又蹲下去,衣摆落在地上也毫不在意,一面拿起脚踏上绣了珠子的鞋子捏在手心,一面拍了拍床边的位置,小声对燕千绪说:“过来,穿鞋。”

    艾草总也不解,按照常理,断不可能有哪个被人伺候的公子哥去心甘情愿的服侍另一个人的。

    哪怕是对长辈,也做不到为其穿鞋的地步。

    可赵公子偏偏和二爷这么着许久了,一个‘爷乐意’,一个‘随便你’,浑然不在乎谁人眼光,搞到现在大家当真是习以为常了。

    燕二公子的双足或许得称之为真正的玉足,哪怕是大家闺秀都没有这么好看的一双脚,白的剔透,里头青青的管子和圆润趾头尖的粉色都无不恰到好处,是一件适合被人放在手心把玩欣赏并藏起来的东西。

    艾草恍惚的看着,被赵虔那冰冷的眸子撇了一眼,才瞬间回神过来,唯唯诺诺的说:“老爷、老爷邀请赵公子留宿府中,陪陪二爷,说是客房都是好的,赵公子住多久都可以,今晚也可以一起参加为大公子接风洗尘。”

    赵虔帮燕千绪穿好鞋袜,又去拿了一套很显腰身的白底水红纹色的衣裳,穿衣之时燕千绪躲了几下不可避免的碰触,好歹是穿上厚,赵虔才回艾草说:“谢相国大人,那赵虔便叨扰了。”

    “不要。”燕千绪用完了赵虔,穿好衣裳便像是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汉,径自坐在小桌面前,捻了颗汁水饱满的葡萄,离赵虔远远儿的,语气似乎是为难的,说,“赵虔,你回去吧,我与你说了那么多,就是不想最近看见你。”

    要是谁敢这么和赵家大公子这么说话,那么肯定是要交恶了,可燕千绪说什么,在赵虔耳朵里都分外顺耳,但他苦笑了一下:“那何时想见我呢?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

    燕千绪这辈子都不想要见到赵虔了,可这话说出口,这人便更不会走,因此燕千绪想了想,说:“不会很久,等我不怕了,赵兄便还是我赵兄。”

    赵虔得了这么一句暧昧的话,一下子好打发的很,走前把从郊外偶然寻得的琥珀送给燕二爷,燕二爷收下放在桌子上,等赵虔离开,便把那琥珀赏了艾草,说:“我晚上哪儿也不去,就在屋子里,大哥回来便回来,问我就说病了,不能给他接风。”

    “对了,把窗户都打开吧,怪闷的。”

    艾草听话的开了窗,退下,离开前发现二爷心情好了很多,于是立马又跑去相爷那里报告去了。

    燕千绪从不管府里势力制衡等琐碎的事情,他有这个府最大的靠山,所以什么都不用明白,什么都不用操心,便能得到其他公子永远都不会有的东西。

    他从出声便地位超凡,自然也看不见底下人的不甘与围绕在身边的黑暗。

    燕千绪只觉大松一口气,以为只要再不喝酒,再不与赵虔那个对自己有龌龊心思的人接触,那么便万事大吉了。

    上辈子,他爹爹背地里那么冷漠,也是可以理解,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丢了燕家的脸,在寻常人家哪怕是打死都不为过的。

    而且只要没有赵虔那件事,他也不会被爹爹厌恶,不会不明不白的被人吊死,哪怕代价是疏远那群二世祖,在家里和大哥得经常见面了,也无所谓,见了面,不说话不就好了?

    燕千绪决意要忘掉上辈子的恐怖,避开这场劫难,所以今晚至关重要,他哪儿也不去,就在屋子里呆着!看谁还能害的了他!

    一旦下了决定,并且曙光仿佛就在眼前,燕二公子便觉得当真是饿了,还没叫人去小厨房做点饭菜,相爷那边就派人重新送了热粥过来,把之前的都撤掉了。

    燕千绪捧着粥,到底是不怨父亲的,只是委屈,然而这委屈谁都不能说,谁也不会懂,便只好强迫自己放下,日后收敛收敛,不再胡来。

    这边下定决心要与那些二世祖们划清界限,那边刚离开相府的赵公子却一路想了许多,忽而豁然开朗,却又不敢相信,于是自言自语般摇了摇头,患得患失的毫无世家公子之态,最后竟是自言自语的说:“或许……可以此为转机。”

    而远在三十公里开外的临时驻扎营里,有众位将士围在一圈吃烤乳羊。

    羊肉是从山民手中买来的,整只烤,加了调料便瞬间香气扑鼻,令人唇齿生津。

    有大胡子的副官首先扯了只羊腿下来,笑呵呵的递给哪怕是坐在地上也气势不凡的年轻都尉,说:“都尉来个腿,先随便吃点,再过不了两个时辰就能到今都了,晚上相国府怕是要大宴宾客,到时候全是酒水,没空吃东西,现在填填,以免饿得慌。”

    年轻的都尉一双漆黑的眼,吊眼梢,眉目英挺,唇薄色淡,不怒自威,婉拒说:“不必了,我不吃羊肉,你们随意便是,不用管我。”

    “那怎么能行?这回要不是燕都尉你的计策,那些个亡命之徒不知道得杀我们多少弟兄才能镇压下去,你得吃最好的地方,不然就是不给我们这些老头子面子!”

    燕千明不喜欢这些官场逢迎,拒绝的彻底:“家中有人对羊膻味敏感,一闻便吐,我回去沐浴后或可去味,但若是吃了,嘴里便散不去,还是不妥。”

    那大胡子顿时和几位老将笑的不成样子,爽朗又痛快,打趣说:“燕公子你也说了,身上能去味儿就行了,嘴巴里的味儿怕什么?你是要和那位家中人靠多近说话啊?莫不是要伸舌头的那种?”

    燕千明眸色一暗,教人看不清喜怒,幽幽说:“家弟怎是能伸舌头的?副官慎言……”

    第6章

    当军队从城门入,先回皇宫复命,得了赏后,燕千明才带着一车车的赏赐和两个皇帝赠予的两个侍女朝主街之上占了两条街的相爷府前行。

    年轻的都尉身着战甲,手持□□,□□上缀着染满鲜血的红缨,于是倒也分不清楚哪点儿写着罪恶。

    都尉行的缓慢,马蹄声却是又重又干脆,看似十分稳重,丝毫没有归心似箭。

    相爷府早早便置办了酒席,整个街口门庭若市,停满了华贵马车和轿子,管家先生一口一个大人的邀请所有人入内就席,但看到大少爷的身影后那声音便颓然拔高了一大截,朝里面吼道:“大公子回来了!”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