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有一天会觉得自己欠了大哥的情。

    虽然本身他就打定主意要报复那个把他当交易品的父亲,为上辈子被父亲随便处置死掉的自己报仇,为永远活在大哥阴影下的自己报仇,可当大哥手上沾着亲人的鲜血后,这些痛苦突然被大哥斩断,于是燕千绪手上干干净净,大哥成了罪孽深重的那个。

    燕千绪昨夜是有点心软的,当整个相府只剩下他和大哥两个人的时候,孤独感尤为沉重的包裹他,以至于大哥对他的好被成倍放大,大哥也成了个有故事又有点英雄光环的人,搂着他的时候,胸膛的温度都让燕千绪觉得舒服。

    但也只是昨夜而已。

    今天那些心软在燕二爷眼里简直就是狗屁!

    他的大哥还是那个阴晴不定暴力至上的控制狂,只不过控制的更加周密,都不需要让他知晓,便开始支配他的生活和一切身边的朋友。

    所以保留住四皇子那条线果然是必需的,不然燕千绪怀疑自己恐怕不是被大哥关在身边到老死,就是大哥死在战场后才自由……

    ——死在战场。

    忽然的,这四个字过于尖锐的反复在燕二爷的脑袋里响起。

    他紧紧捏着缰绳,闭上眼睛,仰面迎着太阳,温柔的阳光落在燕二爷那白玉瓷般的脸上,给那睫毛都铺上一层纱,大约是太过美好,于是引得不少下人频频侧目。

    而永远是别人视线里最耀眼风景的燕二爷对此并不感到困扰,他习惯成为中心,也习惯获得爱慕,他在认真的想着残忍的事情,直到他的小厮东土过来牵马走在前头,燕二爷才回神,慢吞吞的看着街景与路人,朝着城门口方向前进,似乎气也小乐……

    胖皇帝站在城门口的城墙上头,看着城外万千士兵,和他另外两个‘爱臣’站在一块儿,举行誓师大会。

    燕千绪没赶上胖皇帝说话那会儿,只听见声势浩大的吼声与一句口号:‘大沅盛世’。

    城门口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也有很多被抓了壮丁去充数的男子家人,大家似乎都很激动,哭着欢呼着,像是已经打了胜仗回来。

    燕千绪这一行马车在无数光棍兵丁中显得尤为扎眼,但他不觉得有什么,也不是他自己置办的,都是下人准备的。

    偶尔沿途能听见有路人窃窃私语说:“这军师居然是那最混的二世祖?”

    “行军居然带这么多东西?以为是南巡吗?”

    “天啊,穿着华服锦衣,这是打仗吗?”

    “据说打不起来,可能就是去玩的吧……”

    燕千绪听着,笑了笑,东土瞧见了,也开心,以为自己暴露出去狼孩丢了的事情在二爷这里过去了,便问:“二爷笑什么呢?”

    燕千绪手指头卷了卷留在两鬓的长发,黑发几乎是妖娆的在那玉白的指头上打转,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时候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相……”

    “啊?”东土可不明白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感慨,但燕千绪才没工夫解释。

    他只是听大哥和四皇子说过今次战争的严重性,又听见百姓们毫无危机意识的话,觉得无知有时候似乎比较开心。

    第60章

    胖皇帝在无数的吼声里,?敬天地一杯酒,敬先祖一杯酒,?最后一杯敬给所有要出征的战士们,?然后说:“寡人,等你们凯旋!”

    城下领军将士燕都尉暂且升为将军,?行统帅之责,举手做了个动作,骑马便行至这六万将士中间,从中间穿过,?到哪最前端去,随后楼台上的号角一吹,士兵们扛起战旗与牵着驮运粮草的马匹,?浩浩荡荡的离开。

    昨夜湿润的土地上顿时压满杂乱的脚印,画上辇车的印记,?遥远的蔓延出去,向着西边前行。

    胖皇帝站在高台之上,一手还拿着他的酒樽,一手藏在袖子里,?手心冰凉。

    一旁的大太监宝公公扶着胖皇帝,?看胖皇帝额头上渗出一些细密汗水,?便开口说:“陛下,回吧。”

    胖皇帝站着没动,?浑浊的眼里流露出些许悲哀,?因为这些出去的将士们或许完全不知道他们都是被抛弃的棋子。

    这里不过六万人,?还有五万是魏国派来的,可看上去,却每个人都是鲜活的。

    “陛下?”宝公公的眼里只有胖皇帝,顺着胖皇帝的视线望出去,看见的只是士兵而已,没有太多感慨。

    “嗯,走吧。”胖皇帝先行下去,下了高台后,便乘坐宫中辇车回宫,方向是与那些将士们完全相反的反向,从天空往下看,两队人皆是义无反顾,没有人回头看。

    皇帝走后的高台上剩下赵将军和王大人两位大官。

    赵将军摸着胡子,和王大人说话道:“王大人今日没和令弟一块儿么?”赵将军也是懂得些说话的艺术,调侃王大人对那王如雪的言听计从。

    王大人身为王家二老爷,官至军机大臣,长官朝廷一切财务支出,却甚少在外发言,面对赵将军的调侃也是无所谓的模样,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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