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姗姗来迟,?大部队看上去却比沅军的二十二万大军要少一些,?也不知是不是有后续没有跟上,还是总共就这么多人,?之前情报错误?

    站在隗水以冬的燕千明拿着西域进贡的西洋镜可以清楚的看见梁军将军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梁国丞相欧阳春!

    欧阳丞相年轻而身居高位,不论是其才华还是其心智必有其过人之处,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出现,?并统领梁军。

    燕千明和欧阳丞相的唯一一次会晤是他还小,?欧阳春还只是个书院学生的时候,?欧阳春跟随梁国贸易队伍而来,通关遇上城门兵将扣留货物与钱财之事,?燕千明在城头看,?大部分商人都会息事宁人,?可欧阳春不,他习惯性摸了摸自己的媒婆痣,好似那是他的智慧来源,?不多时便三言两语让城门将士恭恭敬敬的放行。

    这点儿本事不算什么,只要自报家门,?说自己身份如何如何,?让城门将相信了也是能糊弄过去的,?可燕千明一去问才发现,?那媒婆痣的青年完全没报自家身份,而是指了指城头位置自己所占的地方,让城门将以为他是监督者,进而放弃索要财物规规矩矩的放行……

    当年燕千明还是少年,刚入军队,名头上也还是燕相家的大公子,而不是燕千明、燕都督,就这样,欧阳春还能认出他并加以利用,可见欧阳春头脑确实过人,擅长出其不意,变化多端。

    燕千明后来越是年长便也开始通过看画像的方式去记各国重要人物和英年才俊的模样和家世,心中暗自是有将那欧阳春当成对手,却不知今日成真。

    另一头的媒婆痣丞相欧阳春视力极好,远远的可以看见隗水对面那少年燕将军和几位大名鼎鼎的副将,对身边军师打扮的驼背说:“啧啧,沅国这架势,可不像是来打仗的,哟……连魏军的旗子都看不见,有点儿意思。”

    驼背的军师脸上有大把的络腮胡,遮住了一张较为白皙的脸,那双没什么皱纹的眼睛也望过去,眼里有些笑意和‘果然如此’的深意,说:“那燕千明我知道,很是有大将之风,如今拖了几个纨绔子弟过来,好不容易凑了这么多人,看着吓人,却也不过是个纸老虎,能用的不足十万。”

    “等着吧,我之前还以为应当在此地会有一场仗打,没想到那燕千明倒也是个心里明白的,我们就等着他出招便是,进入入夜前他必会派人过来交谈议和一事,我们也做做样子,让他亲自跑来看见诚意了,再答应。”

    “至于诚意是什么,就看那燕将军那什么了。”驼背军师说话的声音有着莫名的优雅与贵族才有的悠然自得。

    媒婆丞相点点头,和驼背军师一同入了帐中,谁知还没进入帐中多久,就听见外头报说对面沅军开始准备小船渡河了,派来的似乎是质子四皇子。

    丞相欧阳春听罢,待帐中只有他与驼背军师二人的时候,便恭恭敬敬的对军师做了个揖,好似五体投地,无比崇拜。

    而军师毫无回礼,自顾自的端起桌上茶杯喝茶,举手投足皆是难掩的王者之气。

    欧阳春在这里站着,突然觉得坐等那质子过来很没有意思,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好比男女相爱吧,男子追女子,女子总要矜持一下,拒绝一下,再口是心非的骂一声‘流氓’,最后才答应。

    “等等,我出去吩咐他们等船靠岸的时候把船弄翻去,哈哈,让那质子游回去吧,想必沅军上下的表情都会很精彩。”丞相眼睛一亮,这么说道。

    那驼背的军师再无人的时候也就不驼背了,坐的端端正正,听到欧阳春的这番话,也是一乐,点了点头说:“去吧,不过……”

    “不过什么?”欧阳丞相疑惑。

    “那四皇子不要弄死了。”驼背的军师淡淡道。

    欧阳春心中更是有疑,却又知道分寸,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了也没有嚎出,于是也不在乎,大大方方的说:“行嘞,我就是捉弄一下那边的年轻将军,看看他下回要派什么人过来。”

    说罢,欧阳春背着手出去,在外对着等船过来的士兵就是一阵吩咐,说:“你们在此瞧着,等船快要靠岸,就派善水的水兵从下头掀翻,再把那船上的人救下,送回去,其余不要同船上的人多说什么,给我装好了聋子哑巴,知道吗?”

    “是!”守在大河边儿上的七个士兵异口同声的说道。

    欧阳春其实很向看看这场面的,可他在场的话就不能说是士兵们不小心才把船弄翻的,还要做做样子惩罚那几个士兵,不划算。

    欧阳丞相向来精打细算,不然心里就不痛快,总想要不吃亏,并且占尽便宜,于是利落的回了帐子里,趴在帐子缝看戏。

    遥遥的,欧阳丞相能看见一叶孤舟划过来,欧阳丞相不禁对身后的假驼背描述情况,说:“看起来,那燕将军对在我们梁国住了十几年的小皇子不太待见啊……”

    那假驼背放松的坐到侧塌上去,一腿干脆踩在塌上,一腿伸的老长,抬手想要扣一扣下巴,却摸到了胡子:“哦?怎么讲?”

    “四皇子是一个人划船过来的,真是……该说燕将军是高估了咱们梁国对质子的感情呢,还是燕将军就希望质子死呢?”

    “或许都有……”假驼背面无表情的猜测。

    “嚯!翻了翻了!”突然的,欧阳丞相激动的说,“嗳,那小子会水啊……自己把船翻过去又坐上去了,哈!”

    “质子会的可多了,哪怕在宫中啊,也是想要偷偷摸摸的搞鬼,就能偷偷摸摸的搞鬼,非常自由呢。”

    欧阳春在看见自己吩咐的士兵到底还是强行将质子四皇子送回去后,才反过来看向假驼背,说:“王上真是,总说让臣下不懂的话,臣下听了,免不得要胡思乱想,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梁君李盛颇自得的穿着军师衣裳,乔装打扮入了军营,睡在同寝宫完全不能比的地上与稻草上,吃住都不让丞相对他特殊照顾,非要同将士们一样,不愿意暴露身份的奔波数日才来到这隗水之上,同沅军对上。

    梁君此刻听了丞相的话,又是一乐,和之前在朝上听见百日公主死了时那心死如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梁君漫不经心的说:“丞相早晚会明白寡人其中奥义,不过如今不大方便,等来日吧。”梁君说话随意,完全没有架子,甚至还摆了摆手让丞相坐到旁边来说话,莫要老站着,仰头看人他脖子疼。

    “来日来日,行吧,都听王上的。”有着媒婆痣的欧阳丞相玩笑了几句,见实在问不出王上在乎四皇子那质子的原因,便只能将疑惑存入心底,一边坐到王上旁边儿的凳子上,一边道,“其实王上若要御驾亲征,大可不必遮遮掩掩,那大太监也不知道能帮衬瞒于几时,若是突然暴露,还会引得朝野动荡,实属不妥啊。”

    “行了,别说那些废话,寡人来都来了,还能自个儿跑回去不成?”梁君声音忽然低缓下来,说,“寡人可不能错过百日送给寡人的好机会……”

    丞相听见王上说起百日公主了,就知道王上是又要流几滴眼泪,只不过这眼泪中的真情有几分,很难说。

    欧阳春几乎一闭眼都还能看见自己当时大半夜被召进宫中密谈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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