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是大臣们得知百日公主病死沅国的前一日,那天夜里,王上就已经知道公主死了。

    王上昭他过去,无非是要他配合演戏,要他做那一意孤行非要打仗的臣子和王上一唱一和。

    于是第二日,欧阳春就看见王上好似真的是为百日公主的死痛彻心扉的样子,他便做个权倾朝野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趁着王上病倒,就将举兵之事全部准备妥当。

    欧阳春太明白自己现在的角色究竟是什么了,不过就是一颗冲在最前头的棋子,和百日公主差不多,死了对大梁有好处,他若是此次征讨失败,责任也是他一力承担,王上并没有任何过错,只是个因为爱女心切而病倒的皇帝。

    欧阳春做这种角色十分拿手,也很痛快,他不认为自己委屈,甚至因为自己对王上有用倍感荣幸!

    欧阳春知道,或许千百年后史书上记载自己的文字可能不会很好听,但是只要王上明白自己是永远忠于他的,自己所做的一切能让大梁变得更好,那么便足矣。

    “哎,百日公主之前写信过说喜欢燕家三兄弟来着……”梁君这回只有右眼流了一滴眼泪,大概是因为最近水喝的少,运动多了的缘故,梁君抹掉那没什么感情的眼泪,像是突发奇想一样的说,“等一切尘埃落定,就把燕家三兄弟都送给我的公主陪葬,按公主的说法,要一个当驸马,一个当玩伴,一个当陪床,哎,真真不愧是寡人的女儿!”梁君深感骄傲。

    第80章

    “报!四皇子落水了!现在正被梁军士兵押回,?没有登岸成功。”一通知的小兵在通报后冲入帅帐,行礼之后便说道,?“是否让军中方士前去为四皇子看看有无受伤?”

    这小兵是常来帅帐汇报军情的,之前还总是恪尽职守的不敢抬头看将军,?如今时间一场便好似松懈了一些,?余光总是飘来飘去,能瞅见将军那宝贝弟弟。

    今日一来却是没能看见那瓷娃娃一样的燕军师,?只见将军桌案与床榻之间隔了一层床单,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两张灰白色床单,在中间一拉,?像是个屏风遮住后头景象,?本来这帅帐里头就给人诸多神秘之感,?如此一改,更是让人奇怪。

    “不必,?想来也没有出什么大事,?直接叫四殿下来我帐中,?本将军亲自与殿下商议此事。”燕将军坐在案前喝茶,看着兵书,似乎对这样的结局并不意外,?他甚至顿了顿,又说,?“王副将可是走了有些时间了,?按理说今晚如果没有意外,?会送书信一封来汇报行程,?你注意着点儿,若是今夜没有,明天也要来汇报说‘没有收到’。”

    士兵们大多数是从不关心上头的人为什么这么指派自己做这些事情的,总归大人物们总有他们的考量,而他们就算听大人物们讲一遍也恐怕听不明白,更何况没有人会和他们解释,也不需要解释,他们所需要做的便是将上官们下达的命令做到极致,这样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士兵立马应声道‘是’,然后下去找四皇子过来。

    这士兵是在河边接应到浑身湿透了的四皇子的。

    士兵对四皇子这样身份的人物还是十分敬畏的,就算是个质子呢,光‘四皇子’这三个字就不知道多重,士兵轻易不会怠慢。

    他对上岸后的四皇子道:“启禀四殿下,将军说让你即刻过去,将军有事相商。”

    秦昧在众位人高马大,一脸老相的士兵当中,显得格外瘦小,是个小孩子,大抵比那些刚被征兵来的十四五岁的少年都看起来还小。

    这样的小孩子在军队某些地方还是很受照顾,毕竟军队中许多都是成家后就离家多年未能回去的老兵,他们离开前有的结婚生了孩子,想着自己的孩子,大概也就这么高,这么大,这么黑,正帮着他们的娘亲干活呢。

    因此秦昧在某些营地混的不错,比起在梁国宫中,看所有人脸色过活,连个最最低等的太监都能欺负他的日子还要舒坦。

    秦昧恭恭敬敬的对这士兵回礼,笑着回话说:“秦昧这就过去,劳烦小哥带路了。”

    那士兵抓了抓头,看小孩可怜,不忍的说:“这样吧,将军那边似乎也不是很急,四殿下先回去换身衣裳再过来也成。”

    “不不,还是将军那边要紧,这是军事,半点都耽误不得。”瘦巴巴的四皇子仰着那只有眼睛十分明亮好看的脸,说,“我若是擅自行动,怕连累小哥,还是将军那边要紧,走吧。”说着四皇子对身后的两个梁国士兵鞠了一躬,跟着小哥走了。

    从河边到帅帐中不需要太久,百十步便可抵达。

    四皇子秦昧是来这里后第一回被请进去,站在外头等通报时,小身板站的笔直,丝毫不受身上湿乎乎衣服的影响,在听见里面燕千明燕将军那‘进来’二字后,秦昧垂下眼眸,气势渐渐弱化,微微弯着腰犹如斗败的公鸡,小步小步的挪进去……

    “燕将军……”四皇子进去后,满脸的内疚与自卑,像是生怕被人责备的模样,一边行礼,一边道,“是秦昧让将军失望了,没办法上岸去,连梁军主帅都没能见到,真是……”

    “四殿下不必自责,你没事就好,听说你方才落入水中了?”

    “是河内突然起浪,一下子被掀翻,我这才落入水中,只不过起来后却又没发现河水湍急之相,百思不得其解。”四皇子茫然的说。

    燕千明抬眸看了一眼四皇子,没有要斥责的意思,只说:“不解便不解吧,但那梁军之帅乃当朝丞相欧阳春,殿下可有过来往?”

    之前派人过去的时候,燕千明没有问,现在问却不不知是何意。

    “并无。”秦昧畏畏缩缩的睁着大眼睛,显得很是傻乎乎。

    “那便奇怪了,要么应该是压下你,要么是应该杀了你算是正是交战前的祭天,欧阳丞相却放你回来,可见四殿下在欧阳丞相那里,还是有点分量的。”燕千明说的不完整,他早便知道梁军来犯意图并不在他们大沅国,但是杀一个不怎么重要的皇子来泄愤,也应当能算作是沅国给的一个交代,进而可以更加友好的进行和谈。

    秦昧听罢,也只摇头,说:“不清楚……”

    燕千明一直试探秦昧,见这回这四皇子还是一副不在状态完全茫然的状态,眯了眯眼睛,无法将这个四皇在当真看作一个小孩,按照年纪算,他们差不了多少,所以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以大欺小,于是说道:“不清楚,那么等会儿就陪我一起去问个清楚好了,四殿下回去换衣,等换好衣裳,和本将军还有赵虔副将一同再度入梁营,可好?”

    秦昧点头:“当然好,只要能帮助将军,秦昧做什么都愿意。”

    “四皇子好觉悟啊,要说到做到,才是真英雄。”燕千明缓缓的说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他身后的床单做成的‘屏风’后头便突然传来几声咳嗽的声音,且咳嗽声伴随着病人难耐的痛呼,好似随随便便一个小小的咳嗽就震到了五脏六腑,要就此与世长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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