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早晨七点。

    现在萧致对他的管束比较严格,许蓉看见手机消息,笑道:小致问我你起床了没。

    谌冰无言,在护工的帮助下收拾起身。

    开始吃饭。

    许蓉特意在旁边拍视频:多吃点儿,小致要检查。

    谌冰本来还是恹恹的懒得吃,硬生生装作有兴趣的样子,慢慢下咽。

    许蓉不觉好笑。

    这儿子大了她管不住,不过有了软肋,总有人能管住。

    许蓉拿起别的营养品,每句话都是:你男朋友要检查,你好好吃。

    谌冰勉强配合吃饭喝药。

    视频全发到了萧致的手机。

    课间,萧致摘掉了眼镜到走廊眺望不远处,听到手机震动,拿出解锁,指尖滑动屏幕看许蓉发给他的视频。

    傅航好奇巴脑探头跟着看:冰神身体好多了?

    嗯。萧致点开视频。

    许蓉分门别类地标注着:吃饭

    喝钙粉

    吃药

    每一个短视频点开,都是谌冰默默吃东西的样子。

    傅航看笑了:云养猫呢这是?

    萧致也笑了笑:是啊,养猫呢。

    傅航问:冰神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下学期了,萧致算了算时间,我们不还有大半个月期末考试?

    傅航愣了下:这么晚。

    萧致熄灭手机屏:没办法。

    不过傅航却想到什么,左右看了看,笑意逐渐内涵了起来:萧哥,现在没人管你了,要不要去打游戏?

    萧致侧头看他。冬天的缘故他没穿校服,穿了件里侧有绒的深色牛仔外套,双腿笔直,垂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傅航被他看得毛毛的:干嘛啊?

    萧致抬了抬眉,话里意味收敛:你说呢?

    那我不知道啊!傅航一脸懵逼。

    萧致扯了扯唇,懒散道:搞了这么久,在你们眼里,我学习就是装样子给谌冰看的?

    傅航:

    他直勾勾看着萧致,眸子转动,半晌问:不然呢?

    还,不然呢?

    好理直气壮。

    萧致探手揪他脖颈,我今天非拔除你狗男人的劣根性。

    错了错了,傅航噗一声直笑:对不起对不起,萧哥我不知道你玩儿真的。我还说你咋这么能伪装,天天熬到两三点看书,可真牛逼呢哎!

    萧致收手,按了按眼尾,懒得说他:就是自己想努力,哪儿来那么多。

    傅航是真的佩服:那不错。

    萧致让眼睛休息了会儿,回座位继续翻开课本。

    高三过了一半,总觉得时间越来越快,之前还有复习计划,现在却感觉有些来不及了。

    谌冰不在学校,萧致有时候复习着就开始不知道干嘛,总觉得作业写完了,题也刷了好几本,该背的也背了,一时有些没头绪。

    但有时候做完一套试卷,又感觉欠的知识点太多,是需要不眠不休重学三年的水平。

    时间在凛冽的寒风中逐渐流走,每晚萧致都在寝室里给谌冰唱歌,几乎传为男寝一大奇观。

    晚自习后进门,萧致顺手丢了试卷,给谌冰打视频:来,又到了快乐的夜晚。

    谌冰坐在病床,想说什么,不过萧致起身就走了。

    许蓉问:今天不唱吗?

    不是,谌冰沉默了会儿,他可能先去洗澡了。

    这样。

    许蓉转头安慰坐在病床边的谌冰外婆:妈,他一会儿就来唱。这年轻人我不是夸他,唱歌可好听了!天天给小冰唱!你还记得我读高中时经常来我楼底下那个男生吗?这俩差不多帅。

    外婆脸上皱纹堆积,浮出笑容:是吗?那男孩我记得,是真体面。

    她心满意足地坐着,同时牵着谌冰一只瘦削的手腕。

    萧致洗澡回来换了身单薄的T恤,外套了件深色毛衣,接过吉他到阳台的椅子坐下。

    谌冰开口:萧

    没说完,萧致刚在卫生间就开始练习,现在喉头高高低低轻声唱:有句话我经常对你讲,你是我含在嘴里的一块糖

    谌冰:萧

    他手被外婆攥了攥,侧头,外婆一脸严肃地示意他安静:嘘,不要吵。

    谌冰觉得不妙:

    萧致对他的安静很满意:今晚唱什么呢?就段时间他该唱的歌曲都唱完了,现在内容越来越繁杂。他似笑非笑,今晚给我最爱的冰冰唱一首热辣情歌,超辣的那种。

    谌冰心里在喊救命。

    他想说话,但萧致感觉来了阎王都挡不住,细长的手指按压着琴弦,随便一开口就是男明星的样子:我希望你能陪我走过白天和黑夜,也希望能抱着你回味美梦一整夜

    谌冰没听过这首歌,所以他暂时没意识到后面的劲爆和刺激。

    倒是萧致背后探头探脑蹭歌听的吃瓜群众,突然笑着扭头转了过去。

    要骚了要骚了。

    不愧是九中大尺度男人。

    下一秒,萧致音色得天独厚,民谣流行还是说唱都让他唱得撩人散漫又缱绻:你懂我想要的每一个体会,今晚陪我大家都别想入睡

    他嗓音沉落下去,咬字不算清晰,谌冰先还没听懂。

    再下一句:我想看你身上一丝不挂的模样,想在你身上留下属于我的记号。

    这句谌冰听懂了。

    操。

    他不知道萧致考虑到他脸皮薄,在关键词还进行了虚化处理,只是听到留记号那句觉得实在太浪,叫住他:萧致。

    萧致:嗯?

    别唱了,谌冰转了手机镜头,给你介绍一下我外婆。

    萧致:

    哎,这是萧致吗?外婆笑弯了眼睛,她有些耳背,年轻人的歌曲听不太明白,主要是听个热闹,经常听小冰妈妈提起你,你唱歌好听的,我很喜欢。

    萧致直接站起身,顾不得背后文伟的狂笑,整理了一下衣服低着头喊:外婆好。

    外婆坚持地说:谢谢你天天给小冰唱歌,逗他开心,他在医院很无聊!很孤单!很寂寞!我代表他和他妈妈感谢你!这话说得像开表彰大会的老干部。

    萧致意味不明地瞟了谌冰一眼,应付外婆:应该的,应该的,我跟谌冰关系好,逗他开心了我也开心。

    许蓉也笑了。虽然她听出后半句的觉得这孩子玩儿得挺野,还在心里说服自己时代变了,但现在又忘了这事儿。

    谌冰凉凉地目睹这一切。

    萧致应变能力强,硬生生在几分钟内带过了刚才的尴尬,转为逗老年人开心,貌似不经意地提起:外婆,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是这样的,外婆好喜欢这个帅哥,觉得他像自己初恋,别看我年纪大,我平时非常喜欢听歌!今天过来看小冰他妈妈就告诉我啊,有个男孩子天天给小冰唱,唱得很好听!我这立刻就来兴趣了,怕打扰你、听我在就不敢唱了,特意叫小冰别出声。

    外婆眯眼笑看他:外婆好喜欢你。

    萧致冷汗都快下来了,实在没想到每次考验都如此猝不及防,他尽量若无其事地道:也还行吧,其实,我没有那么好。但我会尽量对谌冰好的,把他交给我没问题。

    哎?

    这婆孙互相聊上了。

    听他俩有一句没一句,谌冰莫名笑了笑。

    萧致想什么呢?

    外婆又不知道他俩的事儿。

    他们家跟外婆的联系比较淡薄,也就今天上医院聊天正好赶着了,不然哪儿有这种社会性死亡场面?

    但萧致跟外婆说话礼貌尊重中又不失年轻人的朝气,逗得老太婆开怀大笑,好一会儿想起刚才的事:你还唱歌吗?你继续唱!我不打扰你!

    嗯,好的。

    萧致在椅子里挪了挪身,搓着冻僵的修长手指,拨弦前就随口一问:外婆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他以为的答案是没有没有,你就唱你们年轻人的歌,谌冰听得开心就好了。

    没想到,外婆愣了一下后笑意加深,没想到自己能做出选择:你问我啊?她露出回忆的表情,试探道,《天若有情》《北京的金山上》《烛光里的妈妈》,会不会唱?

    作者有话要说:

    甜歌王子人设不再。

    第98章 我好想你,特别特别想。

    萧致指尖扣弄着弦:唱倒是能唱。

    外婆面色期待。

    不过许蓉能察觉少年人的心思,让他唱几首老歌估计不乐意,正准备解围。

    没想到萧致咳嗽了一声,调整眉眼情绪,长腿野腔无调地往前一伸,低头无所谓道:外婆既然想听,那我就唱了。

    他唱得自然平稳,也好听,足以证明经典歌曲传唱的永恒性,尤其没那么多遮遮掩掩,相当大方。

    谌冰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背后,文伟一群人正拿着手机录萧致唱情歌的视频呢,没想到是这种画风:啊这?隔壁女寝求我一天了,录出来就这???

    谌冰失笑。

    半晌,唱完。

    外婆止不住夸萧致:我就喜欢这种能出趟的男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萧致笑道:哪儿呢,要不看您是谌冰外婆,我也不唱。他示意谌冰,眼神凉了一瞬,要感谢就感谢谌冰。

    谌冰:

    唱了好一会热,许蓉起身说:我现在带外婆去酒店住,晚了不安全,你们聊一会儿。

    外婆还念念不舍:我就呆病房挺好的。

    许蓉拉着她,无奈:走了,妈。

    这俩总算出去了。

    萧致有一会儿没说话。

    他侧目看谌冰,大大咧咧坐在椅子里,身后是阳台外漆黑的阴影,唯独他落在朦脓隐绰的灯光中,抬起下颌散漫地盯着谌。

    谌冰知道他秋后算账,乏味道:不怪我。

    他刚开始想提示,只不过话被打断,也很冤枉的更何况,刚才萧致唱民歌那副自然自然的样子,确实看不出精神受到摧残。

    萧致唇角微动,看得出来是忍耐,半晌后应声:嗯,不怪你。

    谌冰侧头,萧致顿了顿,又说:全都怪我,不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

    骚完,他总算能好好说话,撑着椅背在座位里欠了欠身:来,重新给你唱首歌。

    谌冰:嗯。

    刚答应,护士从门外进来了:输光了,我重新给你换一袋。

    谌冰伸出手腕,撩起衣袖,露出星星点点的乌色创口。

    护士说:我给你换个针眼啊,老扎原来的地方对血管刺激大。

    护士说完,抓着谌冰的手腕。

    刺入皮肤刺痛。

    谌冰手腕动了一下导致针眼没扎进,护士按住他手:别动!

    重新扎入以后,挂好输液袋离开了病房。

    萧致没急着唱歌,安静了会儿:怎么还输液?

    谌冰说:有炎症,我也不清楚。

    今天疼了吗?

    没。

    萧致想了会儿说:没疼就好。

    他静静的没再说话,谌冰看了他一眼,岔开话题:你不是想唱歌吗?

    萧致叹一声气,明显这会儿让他卖艺有些强人所难,仰头看了会儿星空,还是调整吉他:好,给你唱歌。

    乐曲流淌。

    声音好听干净,他唱歌没那么花里胡哨的炫技,但感情的渡送很有层次感。这也是他的天赋,无论做什么都深挚热烈。

    门内是寝室内的欢笑声。

    谌冰听了会儿,感觉有些寥落:想回学校了。

    嗯?

    萧致指尖按住弦,片刻后说:没事儿,养好就回来了。

    谌冰垂着眼皮,精致的侧脸和浅淡的眸子自带清冷,就在萧致以为他不再说话时,开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嗯?萧致算了一下,周六下午就来,快了。

    谌冰慢慢地重复一遍:快了。

    萧致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怎么?

    谌冰似乎不想说。

    半晌,他应该克服了情绪,才道:你都不想我。

    话里有些积怨

    其实不为什么。谌冰待在医院什么都做不了,每天全部时间都在等萧致的消息,遇到什么,找不着人说都给萧致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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