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去缴费了给他发消息。

    打针给他发消息。

    检查身体给他发消息。

    吃饭给他发消息。

    去个卫生间还得给他发消息。

    但萧致忙呢,就下课回几句,每次都等他半天。

    听到这句话萧致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出自他之口,莫名笑了笑:我怎么不想你了?

    谌冰感觉自己要求太多,虽然自己在医院待着烦,但萧致也有他的事情要做。所以谌冰说完又不肯再说了,拧巴拧巴地安静着。

    从小穿一条裤子,萧致怎么可能不懂谌冰的心思?他就是想自己的全世界都围着他转,然后他还站在道德的高地。

    这人吧,全部的骄纵,好像都用来对付自己了。

    萧致反正觉得有趣:说啊,我怎么不想你了?

    谌冰说些车轱辘话:你就不想我。

    萧致好笑,声音低了不少:我真想你。

    不,你不想。

    我想。

    你不想。

    我真的想你,特别特别想你。萧致想了会儿,背靠上阳台的栏杆,做梦都想梦到你,恨不得跟你神交,想立刻飞奔到你身旁,所以谌冰,能别搞我了?

    谌冰稍微满意,安静道,嗯。

    过了会儿,才补充:没搞你。

    是的是的,没搞,就单纯想和自己谈情说爱。

    萧致太懂了。他倚着栏杆,眉眼被灯光映照得隐隐绰绰,低头理了下白净的T恤,跟谌冰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文伟到阳台洗漱,听了这会儿聊天,转头看萧致:你在跟冰冰聊天?

    萧致垂眼瞥他,点头:嗯?

    文伟欲言又止:冰冰谈恋爱了居然这么娇?

    萧致好笑,抬手拧着他后颈往下摁,说:是啊,就娇。我喜欢。

    文伟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我也喜欢娇的。

    妈的。

    萧致笑着踹了他一脚:滚。

    文伟哎!了声,洗漱完掉头回了寝室。

    谈话内容被谌冰听得一清二楚。

    他怔了怔,耳背开始发热,知道这应该不是好话:什么叫娇?

    萧致嗯了声:就是爱撒娇的意思。

    是这样吗?

    谌冰被这个词膈应到了,觉得放在自己身上不合适:我没有撒娇。

    操。

    萧致真情实感地笑了。

    笑完,就顺着他说:嗯,没撒娇。

    他这句话明显是内涵,谌冰沉默了几秒:我真的没撒娇。

    是是是。萧致现在已经失去了跟谌冰讨论对错的胜负心,总之他开心就好,你真的没撒娇。

    越这么说,谌冰越觉得他有问题,甚至开始不高兴:我就是没撒娇。

    嗯,萧致说,那我不是承认你没撒娇了吗?

    谌冰:

    为什么就觉得不对呢?

    萧致在否认,但又没完全否认。

    谌冰觉得他就在内涵自己,直直盯着他:我真,没,撒娇。

    萧致靠着栏杆往前走了两步。他眉眼思索,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晌道:对,那我不是、一直在说、你没撒娇吗?

    谌冰感觉跟他聊不下去了。

    谌冰瞟了眼屏幕,直接挂断视频。

    萧致:?

    ???

    看不懂。

    真的看不懂。

    他无言地回到寝室,拧开台灯开始翻书。

    一会儿许蓉的消息发过来。

    许姨:[怎么回事儿啊?小冰又不开心了。]

    许姨:[是不是聊天没聊对啊?]

    萧致:

    他坐在椅子里,肩头披了件深色外套,指沿握着机身看了半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这该死的气氛。

    他冰冰又生气了。

    天天生闷气,这还不娇吗?

    萧致点开谌冰的聊天框,思索半晌发去了一行字,决定暂时避开和谌冰的争执,毕竟这会儿无论说什么都比不上真情实感。

    医院的另一头谌冰消息刷新。

    短短的几行字,意蕴深刻。

    萧致:[别说了。我爱你。]

    周末再次放假,全班沸腾。

    萧致收拾课本起身,旁边管坤夹着两本书一甩一甩的,问他:去吃饭吗?

    不吃了,没时间。萧致说。

    管坤哼了声:又去医院?

    对。

    萧致拎着复习大书,寝室都没回一趟,直接到校门口等车。

    冬天变得很冷很冷,萧致拿出手机,给谌冰打了电话。

    他开口,唇缝溢出雾气:猜猜,我现在干嘛。

    星期六下午能干嘛?谌冰知道他来找自己了,没忍住唇角挑了点儿弧度:不知道。

    萧致故意说:今天很忙,一会儿回王姨家,现在在赶路。

    谌冰那边安静了下来。

    萧致等了几秒等他说话,没等到,拿过手机,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

    萧致打过去,好笑:你这个人怎么不禁逗呢?

    嗯,谌冰语气凉凉的,我上当了,但你妈也没了。

    萧致喉头压紧,有几秒没说话。

    他看到路边学校有卖花的小推车,公交车还没来,过去挑挑拣拣:给你买束花,要么?

    谌冰没什么感觉:随便。

    萧致买了一束插着两枝玫瑰的花束,回头公交车刚到,攥着花加快脚步跑上去。

    落地,萧致手里的书差点掉下来。公交车全是人,他没地方坐,到靠窗的位置跟谌冰说话:最近不是能喝汤、吃补品了吗。我一会儿给你带点辣的,小龙虾要不要?

    谌冰:随便。

    萧致侧头,窗外是黑压压的车流,他啧了声:路上好堵。

    谌冰:要不要让司机接你?

    算了,萧致说,他来了也堵,我一会儿去地铁站,还比较快。

    谌冰说:那行。

    萧致心情不错,低头看表:还有两个小时。

    公交车四十分钟,地铁一个小时,再步行几分钟到医院。

    见面倒计时。

    谌冰问:你吃饭了没?

    萧致:没呢,到医院了跟你一起吃。

    谌冰应声,声音很轻:那你饿不饿?

    不饿。

    谌冰开始思索:晚上吃什么?

    随便啊,萧致想起重点,现在能下床了吗?

    谌冰没跟他争,早就能下床。

    那能不能走远?去医院外面吃饭?

    谌冰:不能。

    行,还是让店里送过来。

    萧致脊梁放松地靠着窗户,黑色羽绒服拉链在锁骨处敞开,腿特直,人特别高,喉结被阴影轻微收敛。他身旁站着的小女生偷偷瞟了他一眼后,站都站的很不安慰,也不敢抬头看他。

    萧致问:给你发的歌都听了?

    谌冰:听了。

    我唱的怎么样?

    还行。

    还行,萧致说,那今晚我就唱歌哄你睡觉了。

    谌冰硬是加了句:没有必要。

    萧致唇角弯了弯,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把你平时吃饭那餐厅的名字给我,我现在点菜,等我过来正好能一块儿吃。

    谌冰从柜子里翻出号码,发给他。

    萧致在网上订餐,边问谌冰吃什么。许姨有些搞不来这个,每次都是电话订餐。她在旁边看着,对萧致的到来很是欣慰:那今晚就你俩一起吃饭,别点我这份,我马上就回来。唉,可算也能回家收拾收拾自己了。

    她平时伺候谌冰一整周,只有萧致来了的周末才能喘口气。

    萧致说:好,阿姨,你好好休息。

    许蓉本来打算等萧致到了再走,不过中途接了个电话,家里需要主事,就提前离开了。

    听到掩门,萧致抬了抬眉,问:病房没人了?

    谌冰:嗯。

    萧致表演开始,抬起手腕看表:我马上转地铁。

    嗯。

    萧致声音带笑:还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

    谌冰被他带动得有些急躁,你快点。

    很快了,是这个公交不行,我都想上天飞过来。

    谌冰嗤一声笑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停在地铁站旁,萧致把着扶栏跳下车辆,随即沿着街道向地铁站狂奔:我跑两步。

    风声直接灌倒。

    耳边响起摩擦过去的声音。

    谌冰只能说:注意安全,不要跑。

    萧致攥着由深棕色图纸包裹的玫瑰,穿过匆匆的人群,到地铁站的电梯时呼吸加重,气息有点儿乱:我非常安全。

    他买好票,跑到底层等地铁,正好过来,没忍住笑了:你看,跑对了。

    谌冰好笑:行吧。

    地铁内信号不太好,经常把他俩的画面卡成PPT,但两个人都坚持地没有挂断,进行网络延迟后的艰难交流。

    地铁还有点儿吵,经常变成萧致问:你说什么?我刚没听清。

    谌冰:我说

    你说什么?

    你

    我什么?

    我说你

    你说我什么?

    过了一会儿谌冰简直在喊了:我说你卷子跑掉了一张!

    萧致听清楚了:没事儿,掉了就不要了。

    喊完,谌冰微微皱眉,手指隐隐按住了小腹的伤口:我刚拆线,你别气得我金创崩裂而亡。

    萧致:帮你什么忙?

    萧致垂眼看着手机屏:我真的听不清。

    谌冰心说:算了。

    谌冰说:随便聊吧。

    嗯?

    你到楼下了,给我买包湿巾纸。

    买包子?

    谌冰耐心地说:湿巾纸。

    萧致侧头,附耳靠近手机:什么纸?

    谌冰安静了一会儿。

    地铁相遇时会发出巨大的鸣啸声,灌着猎猎的风声,谌冰仿佛实验性地冷静道:我喜欢你。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按理说,这句话应该也听不清。

    萧致转向视频,眉眼深沉,唇角不觉浮出点儿笑意:我也喜欢你。

    谌冰无奈:这句话怎么听清了?

    萧致:不知道。

    总觉得有蹊跷,谌冰眼跳了跳,问他:你是不是故意骗我?

    萧致内敛的视线落回手机屏幕。

    他静了静,半弯着脊梁重新贴近:我是不是什么?

    谌冰:

    真的有这么神奇?

    谌冰舔了舔唇,觉得十分无语,对面,萧致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好像计谋得逞。

    不管刚才听没听清,现在是肯定听清了装没听清。

    谌冰压低眼皮看着他,感觉不爽。

    萧致没事人似的,明显对谌冰这个发现还挺感兴趣,懒洋洋看着他,尾调上扬:不然你再说一次?

    谌冰:

    我感觉,萧致思索之后,笑道,我好像只能听见你说喜欢我。

    终于从地铁下来。

    天色傍晚,冬天夜晚来得早,天色仿佛裹着灰尘似的阴沉。

    萧致站在拐口的大排档门外,边等小龙虾,边问:饭菜都送到病房了?

    谌冰:嗯,你在哪儿?

    我买好小龙虾,马上来。

    谌冰静了静,说:你快点儿。

    打包好的小龙虾用纸盒装着,往里塞了好几张塑料手套,萧致拎着这玩意儿不方便跑,但胜在腿长,一步跨得抵过人家两步。

    到楼下了到楼下了。萧致边走边汇报情况。

    谌冰刚才明明还着急,现在就若无其事嗯了声,一副很沉得住气的BKing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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