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问苻离:“若是今日我未能全身而退,你会如何?”

    苻离怀抱绣春刀倚墙站立,道:“动用一切关系,带你走。”

    “若我将来落榜呢?”

    “我便养你。”

    姜颜心中一动,却仰首望着墙头横斜的枝丫道:“谁要你养?我若能被驯服,便不是姜颜了。”

    空中几点鸟雀掠过,阳光正好,落在她纤细的身量上,映着红墙黛瓦,如同一幅明丽的画。

    ……

    许是会试临近,姜颜整日奔波于各位博士、司业之间,求学请教,作诗策论,回过神来时应天府已笼罩在一片隆冬的萧瑟中。

    落叶已尽,枯枝横斜,姜颜手拿书卷敲着掌心,一袭素色的儒服飘飖蹁跹。刚从典籍楼出来,便在月洞门前撞见许久未见的魏惊鸿。

    这人还是吊儿郎当的老样子,逢人三分笑意,手中折扇不离手,扇面上写着‘惊鸿踏雪’四字,竟是巧妙地将自己的名字和邬眠雪的名字融于其中。

    “正找要你!”魏惊鸿弯着桃花眼倚在月洞门上,合拢纸扇直入主题,“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姜颜握着书卷,慢悠悠点评道:“许久不见,你这搭话的本事还是这般俗气,不见一点长进。”

    “那就先说好消息罢。”魏惊鸿自顾自道,“听说苻离立功不少,明年有望升从五品副千户啦!”

    这么快!

    这几个月苻离到底做了什么?明年他也才及冠的年纪,竟能成为副千户?

    真欣喜着,又见魏惊鸿抖开扇子,啧啧摇首道:“可惜花香百里便有狂蜂浪蝶,这坏消息么……”

    姜颜懒得同他卖关子,道:“快说。”

    “苻离少年英才,身上又没了婚约,兵部严侍郎闻风而动,有意献出自家小妹与之结秦晋之好。”

    闻言,姜颜眼皮微颤,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

    一切尽收眼底,魏惊鸿好整以暇,继续激她:“这都一个多月不见他了,你若再沉迷文墨冷落苻离,媒人就真上门为他说亲了!”

    十一月初,朔望。

    天有碎雪,呵气成冰,放眼望去,应天府的远山近水、楼台亭阁全成了雾蒙蒙白茫茫的一片。

    茶舍临街的雅间内,小炉上热水沸腾,茶匙和茶包皆准备齐全,姜颜却无心理会,只专心致志地捧着手录的经义卷宗,时不时用朱笔在上头勾画圈点批注。

    不多时,沉稳的脚步声靠近,继而一身青黛色武袍的苻离推门进来,解下积了薄雪的斗篷道:“久等了。”

    姜颜穿着松青色袍子,跪坐在茶舍的案几后,‘唔’了一声当做回应,忙着批注勾画,没空理会他。

    室内静谧,苻离挂好斗篷,在姜颜对面坐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坐了一会儿,他伸手捻起茶包至于紫砂壶中,沏了茶坐定,姜颜依旧垂着眼睛看书,如老僧入定,超脱世俗。

    将茶盏推至姜颜面前,苻离忍不住问:“姜颜,你没有话要问我?”

    姜颜眼也不抬,云淡风轻道:“问你什么?”

    “魏惊鸿不曾告诉你?”苻离拧眉,暗自将‘办事不力’的魏某人剐了一千遍。

    姜颜从书卷后抬起眼来,看到苻离冷着脸坐在对面,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搁笔搓了搓冻红的指尖,懒洋洋道,“如果你说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妹妹这事,我想,我知道了。”

    第62章

    暖室茶香四溢, 窗外可听见簌簌雪落的细微声响。苻离等了许久也不见姜颜的下文, 忍不住问道:“此事, 你如何看?”

    雪日的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给姜颜的脸颊镀上冷玉一般的柔光,逐渐长开的眉目愈发清艳脱俗。她将指尖搓暖, 抿了口茶热身,又捧起书卷研读起来, 手撑在茶案上笑道:“我一不知晓那严家妹妹的容貌,二不知晓她的品性, 能有何看法?”

    苻离对这个答案颇为不满, 道:“我并非是问你对她的看法。”

    姜颜淡绯色的唇轻轻勾起,漫不经心道:“你年少有为, 文武双全,有那么一两家看上也实属正常……”

    “姜颜!”苻离伸手, 以佩刀压住姜颜手中的书卷,试图将她的视线从书卷拉回到自己身上, “你就不怕别的姑娘把我骗走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 我信你呀!魏惊鸿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确略微吃惊,但还没到要找你兴师问罪的地步。你以前是万众瞩目的苻大公子, 那么多姑娘心仪你, 你都不曾动心,没理由如今有了心上人了还脚踩两只船,那不是你会做的事。”

    姜颜想了会儿, 继而道,“而且,你若心中有我,天仙也骗不走你;你若心中无我,我也留不下你……既是如此,倒不如随缘。”

    “这是什么歪理?”苻离不悦道,“你就不吃醋?”

    “我又不是你,天天抱着醋坛生活!”姜颜低低一笑,跪坐着抻了个懒腰,“有时间来取悦你,还不如看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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