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决策之前都能考虑好一切后果,推演出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谨慎又谨慎,切勿冒险激进,只有你有了万全之策,为父才能放心让你前行。”

    “阿爹……”

    “莫要多说,这五日你哪里也不能去。”姜知县抬手示意道,“在你房中的书案上有我留下的七个锦囊,每个锦囊中都是我所能预测到的波折坎坷,你若能于五日之内逐个击破,解出应对之策,我便由着你闯荡。”

    别说是七个锦囊,便是七十个姜颜也得解。

    姜颜不假思索:“好,一言为定。”

    说罢,她急切起身,匆匆朝厢房奔去。刚夸出门,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快步走到爹娘面前,张开双臂搂住他们的肩道,“多谢阿爹阿娘!”

    回到屋内,案几上果然摆着一排绣着各色花鸟图案的松青色小布袋,姜颜坐在书案边,伸手拆开第一个锦囊,得到一张两尺宽的纸笺,上书两行蝇头小楷:【汝入翰林院为刀笔吏,无实权,朝中何人能拉拢动用?若败,如何自保?】

    又拆一个锦囊,上书:【敌方反咬,御前进献谗言,朝堂之上弹劾汝为‘女祸’,殃及太子及至亲,又该如何置之?】

    第三张:【鸿鹄盘旋天际,森森然良木多矣,如何择贤主从之,又能避结党营私之嫌?】

    光是拆了三个锦囊,姜颜便感到后背一阵凉意。

    宦海沉浮,这是一个她所从未触及过的复杂世界。姜颜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将所有锦囊拆毕,继而拿起一张自认为最简单的开始思索对策。

    五日的时光不过眨眼一瞬,姜颜足不出户,除了让曹婶送些吃食进门外,其余人等一概不见,连姜知县也不知她在里头的状况如何。

    到了第五日清晨还不见屋内动静,姜夫人有些着急了,在厅中坐立不安,时不时朝门外张望,忧心道:“这些时日不见,也不知阿颜境况如何。夫君出的那些题,可否太过刁难?”

    姜知县单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捧着书卷品读,摇首笑道:“并非刁难,而是在帮她。”

    “夫君何意?”

    “我所罗列的每一条,十有**都是她今后可能遇到的难题,若阿颜能解出,我自然放心。若解不出,我也会为她提点释疑,娘子只需安心静候便可。”

    闻言,姜夫人便坐回椅子上摆弄绸扇的面料。片刻,她终是不放心,斟酌道:“我见时辰也差不多了,阿颜还未出来,想必是倔劲儿又犯了,还是去瞧瞧她罢。”

    姜知县宠妻如命,自然不敢拂了妻子的意,便放下书卷道:“好罢,我陪娘子一同前去。”

    夫妻二人并肩穿过中庭,来到后院,在姜颜的厢房前站定。曹婶正盛了粥水面食等早膳送来,见到家主和主母,便略一屈膝,压低声音道:“这几日都没怎么进食,整天咬着笔杆,脸都尖了一圈儿。”

    闻言,姜夫人更是担心,忙伸手推开了房门。见到屋内情形,姜夫人和知县俱是一怔。

    冬日的阳光轻柔地从窗边投入,屋内的案几上、桌椅上、地上全都铺满了墨香弥漫的纸张,而他们的女儿披头散发趴在案几上,五指墨渍乌黑,双眉紧蹙,眼睑下一圈淡青,脸压在浸了墨的羊毫笔上,鼻尖到脸颊处印着长长一条墨痕,花猫似的睡得正酣。

    微光打在她的眼睫上,根根分明,折射出金丝般的光芒,耀眼而恬静。姜知县进门,弯腰拾起自己脚下的一张宣纸,纸上密密麻麻写着破解之计百余字,字字铿锵,龙飞凤舞,好像下一刻便会挣脱纸张飞入云霄……

    姜知县匆匆扫过,由浅浅低笑转为开怀大笑,眉目舒展,洒脱如朗风霁月。

    姜颜被他闹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见到是自家爹娘,便又软软地趴会案几上,含糊不清道:“阿爹,我可算是写完啦……您先看着,莫管好坏,让我睡会儿再说。”

    姜知县想要向前去拥抱自家女儿,可抬起布靴才想起满地答卷并无落脚之地,遂收回脚,明朗笑道:“阿颜,起来梳洗用膳,吃完再睡。等你睡醒就来找阿爹,阿爹给你列个朝中官员名录,为你引荐几人。”

    微风入窗,扇动纸页哗哗,原以为姜颜会欢天喜地一蹦而起,谁知她只是掀起沉沉的眼皮看了爹娘一眼,复又闭上,模糊哼道:“现在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安安稳稳睡一觉更重要的啦……”

    说罢,闭眼睡去。

    三月会试,姜颜一月底便回了应天府。

    苻离给她租赁的小院已经修葺整理完善,一应家具皆已备齐,还为她请了一个浆洗做饭的妇人,姜颜便从国子监空荡荡的女舍中搬出,在新院落中安心准备一个月后的会试。

    期间还收到了陆老远从临洮府寄来的信笺,信中陆老似乎颇为不悦,语气严肃地质问她为何不明哲保身、非要学她爹那竖子参加什么科举……

    姜颜知道自家外祖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便提笔一一作了回答,附言殿试过后,定去临洮谒见他老人家。

    写毕,她换了身方便的衣物出门,将信送去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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