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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温变得不那么爱说话了,考入国子监查出真凶成了他支撑他走过那段晦暗岁月的唯一力量。

    弘昌十一年春,他成功考入国子监书学馆。查出十月初三外出学生的名单并不难,毕竟十月初三是朔望归学的第一日,若太学生在那日出现在郊外,便只可能是逃学,而逃学者,监丞处必定有记载。

    “去年十月初三,学生在东郊小道上拾到玉佩一枚,看样式应是国子监内太学生的佩玉,想来是出游时遗失在路上,不知先生可否查看那日出游的同窗是哪几人?学生好将玉佩归还给他。”

    “初三是讲学日,敢在那时逃课的也只有那几个混世魔王了。”监丞翻看考勤薄,嘴角一压,厌恶道,“喏,平津侯世子薛睿,大理寺卿之子张显,刑部尚书之子雷祖德……那日只有他们三人溜出去秋猎。”

    程温很快见到了那三名纨绔。他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压住心中翻涌的阴暗和憎恨。

    “玉是我的。我说怎么找不着了呢,原来是丢在那儿了。”凉亭中,薛睿油头粉面,左右臂膀各揽着名笑得邪气的狐朋狗友,大手一挥,朝程温丢了几两银子的碎钱,“这世上竟真有拾金不昧的傻子,小爷赏你了!”

    几颗碎银子蹦蹦跶跶的落在程温的脚下,更衬得他的鞋子陈旧无比。他没有捡银子,只是在薛睿等人的哄笑中转身离去,袖中十指几乎抠烂掌心。

    国子监里,也不全是恶人,终究是好人居多的。譬如苻大公子,姜姑娘,还有他的阮姑娘……

    那日凄寒,他捡着被薛晚晴的斗篷扫落的纸笔,蓦地一只白嫩如水葱根的手替他拾起毛笔,抬眸间,阮玉羞涩地朝他笑着,说:“给。”

    就在这一瞬,他见着了他的光。

    “你问我为何如此憎恨薛家?只因我最亲的人,最爱的人,皆是毁于薛家之手。我做不到像姜颜那般高尚,她只要薛睿一人偿债,我却终日想着如何才能整个薛家血债血偿,想来想去,唯有深入虎穴方能找到你们的弱点,一击致命。”

    一槛之隔,薛晚晴在油灯的光影里啜泣,瞪着惊恐的眼神望着程温,如同在看着一个可怕的怪物。程温站在门外的黑暗中,俊秀的脸上没有痛苦也不再憎恨,只余风波后的平静,淡然道,“你曾骂我懦弱,其实,我只是比别人更能隐忍。你爹命我埋葬的每一具尸体,我都清楚地记得他们草坟的位置。尽管我并未杀人,但看到那一具具被你爹下令杀死的面目扭曲的尸体时,我不怕吗?不,我很害怕,害怕到夜不能寐,所以我的府上,永远立着他们的牌位和长明灯,这是我的忏悔,也是我用来击倒你们的最后证据。”

    “你要将那些尸首的身份和位置告诉锦衣卫?”薛晚晴很快明白了他的手段:一旦那些尸体被查出,薛家便会多上一项‘残杀异己’的死罪,到时别说是父亲,便是她自己也要贬为庶人,甚至官卖为奴……

    “不要!程温我求求你不要!”薛晚晴哭到几乎断气,再无半分从前的娇蛮任性。她普通一声跪下,匍匐着爬到程温脚下,攥着他的下裳乞求道,“我替兄长和爹爹给你赔罪!给你妹妹磕头!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甚至可以给阮玉磕头下跪!我忏悔,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薛家一条活路!不要……不要去告发爹爹!再说了,我爹的事你也参与了,虽不是死罪,但即便你将功折罪,仕途也必定会受影响……程温,你忍心将自己的前途搭上吗?啊?”

    程温一动不动,任凭薛晚晴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裳下摆,道:“县主放心,至少今明两日,我不会去揭发此事。我会等到后天,太子大婚过后。”

    薛晚晴一怔,不明白他此举的意义。

    “按礼,东宫大婚之日必定会大赦天下,即便薛家定了死罪也会被赦免。”程温垂下眼,有一颗冰冷的泪珠垂落,溅在地砖上。

    没人知道他这颗眼泪为谁而流。程温说,“所以,我会在太子婚后再呈上证据。”

    “程温!你太恶毒了!”薛晚晴嘴唇苍白,几乎崩溃大吼,“我爹和我哥犯下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要牵连到我!你凭什么不放过我!”

    “无辜……小妹和阮姑娘,又何尝不是无辜之人?”程温道,“难道你父兄铸下的每一项大错,都没有你的一砖一瓦?那些浸透了鲜血和死亡不义之财,你不曾享受?出现在阮姑娘桌上的那张字条,不是你替你兄长传递?”

    “好……你说的这些我都认!”薛晚晴满脸绝望,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哽声道,“可替兄长传字条的人……是李沉露啊!”

    夜风卷地而来,吹灭了堂中唯一的灯盏,四周陷入了一片诡谲的黑暗,阴冷而森寒。

    中秋刚过,这风,便已凉入骨髓。

    八月十八东宫大婚,苻离要负责组织锦衣卫仪仗队的护送任务,而姜颜则忙着给礼部帮忙准备册封及大婚典礼的流程,何况朝中才刚出了薛家一案,牵涉官员颇多,正是人手缺乏之际,故而比往日更为繁忙。

    大婚的余韵持续了七天七夜,好不容易才歇会儿,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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