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的耳朵:“这样,俺就当你是点头答应了,就别反悔了?”

    张艺兴低头默然不语,似乎就是在等着对方替他敲定这样一件事。有些人就是天生做头领的那块料儿!

    孙红雷笑着伸手一拍桌子:“店家,来一斤酱驴肉,打包!”

    一大包用油纸包裹好的驴肉,香喷喷的,塞进了张艺兴怀里。

    男人眼角笑纹遍布:“小子,自己拿着,够你在山上吃个三天的!怎样,这驴肉比那烧鸡好吃吧?

    张艺兴垂首不语,眸间讪讪一笑。

    男人开怀喝道:“走,跟老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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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汉阳造”:民国初期各地惯用的步枪,因清政府根据德国毛瑟1898步枪在汉阳兵工厂仿制而得名。旋转枪栓的手动步枪,五发弹匣。

    14、插香头小凤拜山

    第十四回.插香头小凤拜山

    秋霜细润寒凉,涧水清澈刺骨。

    那一日,张艺兴沐浴了手脚,擦净了小脸,将半长不短的一头乱发编起来束到后颈。一身脏兮兮沾染了血迹和尘土的羊皮衣裤,被他用筛过的细小砂砾,轻轻磨蹭,将那一层油腻脏痕搓掉,显出白花花的羊羔皮本色。

    扎好腰带,脚蹬皮靴,身背鸾凤之剑,迈步进了聚义大厅。

    大厅里人员齐整,皆为绺子里的大小头领和得力的伙计,七七八八地挤了快一百来号人。

    堂子的正中上首,摆了一张香桌,点了香炉,供了达摩多罗的画像和老掌柜的灵牌。

    众人见张艺兴进了门,都慢慢地转过脸看向他。或陌生或熟悉的一张张脸上神色各异,缓缓错肩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少年走到大掌柜身前,颔首微微行了个揖礼。

    孙红雷摆摆手,揽过少年的肩,拍了拍,对大伙说:“今儿是黄道吉日,咱们野马山的绺子,添个新伙计!这人呢,大伙都认识了,打也打过了,伤也伤了一溜够儿,呵呵呵呵~~~~~~别的废话都甭说了,以后大家都是自家兄弟!”

    转过脸对少年说道:“小剑客,插香头拜山吧!拜了山,你就算是俺孙红雷绺子的人了!你可要想好喽,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还可以扭头走,俺也不难为!”

    少年神色庄重,抬眼问道:“大人只说如何拜山,怎的拜法?”

    孙红雷摆头看向军师:“这罗哩八索的事儿,四爷你跟他说!”

    军师悠然开口道:“所谓拜山,就是点燃十九根香,一根一根插到那香炉中,前三后四左五右六。每摆一根香,念一句拜词,词念完了,香也插完了,就算是拜过了达摩老祖和这野马山头。拜词呢,头两句是‘红日当头照青山,十八罗汉听我言,’最后一句是‘吉星永照野马山。’中间的十六句你随便讲,七字一句排上了即可。”(1)

    少年微皱眉头:“定要七字一句?可要押韵?”

    “是。韵对不上也无妨,随便说说即可。”

    张艺兴心想,自己熟悉的古诗和散赋,皆以四六言为主,夹杂三五言,这绺子真奇怪,还一定要七言的,这算什么文体?

    七言就七言呗,依军师给的葫芦,咱乱画一张瓢!

    他走到那香案之前,揽过背后的剑,双手奉上,将那一柄如珪玉一般锃亮生辉的长剑,恭恭敬敬地摆到香炉前。

    接过军师递上的一把十九根燃起的线香,站定在香案前,垂首略微想了想,开口缓缓念起了拜词,将线香一根一根摆了上去。

    少年一经开口,全场鸦雀无声。

    “红日当头照青山,

    十八罗汉听我言,

    今日张艺兴拜上山,

    诸方神灵多包涵。

    孤身流落大漠间,

    九死一生方转圜,

    穷极碧落黄泉眼,

    四野茫茫苦无边。

    上山一为无路走,

    上山二为保平安,

    上山三为展身手,

    上山四为报恩缘。

    富贵贫贱如流水,

    今朝有酒且尽欢。

    除暴安良镇四海,

    跃马边城定三关。

    雏鸾碎玉誓不悔,

    凤剑凌云入九天。

    吉星永照野马山!”(2)

    一套拜词念得行云流水,委婉道来,面容平静,口齿清晰。最后一句“吉星永照野马山”念毕,四下里传来一阵七嘴八舌的呵气声和“啧啧”声。

    手中全部线香已经上了香炉,少年这时后撤一步,举手加至前额,左手压右手,深深地弯腰拜下,起身,手再次齐眉,缓了一缓,才将双手放下。

    取回案上宝剑,重新背上了身,转头看向孙红雷:“大人,如此可以了?”

    孙红雷双目朗朗放光,如两道金纱穿雾,愣了一愣,方才缓过神儿来,一脸的动容和赞赏,笑道:“好,可以了,念得好!”

    张艺兴笑而不语,心想,小爷倒是很想知道,你这人当年拜山的时候,念得是一套什么词?你能拽得出七言,还押韵?

    孙红雷又说:“还有,以后别叫啥大人小人的,听着别扭,要叫‘当家的’!”

    “当家的……”

    张艺兴这一开口,又觉得心里发虚。这“当家的”三个字,怎么听都像小媳妇称呼丈夫,对方要是再回一句“屋里的”,那就齐活了!

    孙红雷又与张艺兴一一指认了绺子里的四梁八柱众位头领。(3)

    军师丰老四,被众人尊为四爷的黄脸短须中年汉子,细皮嫩肉,上唇的那道口子如今总算是愈合了,没给留下个兔唇!

    炮头黑狍子,每次下山砸窑,都是这厮打先锋。生得黝黑黝黑,脸上一片皴红,脑袋圆不隆冬,身材不高,却是肌肉发达,壮硕如牛!

    粮台潘老五,枣红脸的大汉,绺子里的大总管,平日里下山的场合很少,开枪的机会不多。这半年来头一次放枪子儿,就抖抖索索地跑排了,把小张艺兴给点了!

    还有一位水香,红袄女子。

    说到这位,孙红雷顿了顿,冲那女子挤了挤眼,那女子唇角一挑,妩媚一笑。孙红雷指着女子笑道:“喏,这是咱的总哨,本家姓慕,名红雪,你就管她叫红当家的!”

    黑狍子插话道:“啥?你就管她叫红奶奶,红姑奶奶!”

    慕红雪冷哼了一声,说:“别!俺年纪比小娃子大,小剑客就叫俺红姐姐就好!”

    张艺兴抬眼偷偷端详这位女子。

    慕红雪生得明眸皓齿,肤色细白,杏眼含水,虽然经年累月在这西北荒漠上风吹日晒,黄沙裹面,却难掩丽质天成。常年穿着一件红色的对襟棉袄,白色羊皮裤子,鹿皮小靴,搭着手、翘着腿往那里一坐,笑语爽利,声情并茂,在一堆粗野男人里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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