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脸蛋:“疼着了吧?我看看。”

    看什么?张艺兴心想,本来就长得不合你的意,这下子简直更难看了!额角肯定要落一块疤,耳朵差点儿被你削掉一半,做成一盘下酒的卤菜了!

    张艺兴的伤并没有当初看见的那般严重。那一身的血污痕迹,其实大部分是敌军的残肢冷肺泼出来的肉糜和豆腐脑,糊了他一脸。

    这会儿擦洗干净了,几缕发丝湿漉漉地贴着脸颊,额头和耳朵裹着纱布,整个脑袋包得像一颗白生生、粘腻腻的粽子。那只喂了枪子儿的小狼蹄子也给清理了,裹成了一枚圆滚滚的山药蛋。

    掌柜的看着他这副木乃伊的狼狈模样,心疼得气不打一处来,怒哼:“这回老实了?不折腾了?还上房揭瓦去不?”

    张艺兴满不在乎地撇嘴道:“有什么?两军对垒,哪有不伤亡的!”

    哼,小爷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

    当年泉鸠里一战,不也是这般,一人一剑,战到血尽力竭阵亡……小爷还怕跟人掐架么!

    男人冷笑:“喝~~~,你能个儿!你咋个不练练金钟罩铁布衫,最好能练到枪子儿都穿不进去,老子就彻底省心!下次有人来攻山,老子直接给你身上捆俩炸药包,倒提着扔下山去,你爱干哈就干哈去!”

    小粽子鼓着腮帮子,蠕动着嘴唇说:“当家的当初让我做‘扶保柱’,不是给你挡枪子儿的?现在又这般说!”

    显得你好像多体恤我似的,哼!我伤了你就来怨我,我要是没伤,怕你还嫌我出工不出力呢!

    大掌柜脸颊上的笑纹缓缓收尽,瞳仁在深刻的眼眶中化作深不见底的夜空。

    那一刻竟然令张艺兴恍惚,忍不住想要探出手指,轻轻辨认那两只清明如镜的眸子之下,究竟藏了怎样的深意。

    “老子这么大个人,用得着你挡枪子,俺自己不会躲?俺让你做保镖,是想平日进进出出的,都能把你带在身边儿跟着。这样,老子总能看见你,盯着你,提防着枪子儿伤着了你……谁叫你离了俺一个人乱跑的?!以后别这么瞎整,行不?……”

    张艺兴的心猛然抽动,适才慕红雪讲的几句话言犹在耳,如今亲耳听到掌柜的这样说,恍惚得如同在云里雾里。一时间心神飘忽,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生怕这一刻炕上暖雾之中浮动的点点温柔,只是自己的幻象,错觉。

    一张苍白的小脸,从瘦削的小下巴开始晕染血色,一点点,一层层,直窜上额头,匀润成一片粉红。

    惊鸿乍现的俊俏容色,引得大掌柜伸出一张温热厚实的手掌,捧住一颗细致的小头颅。

    捏也不是,掐也不是,不能下手也不能下嘴,怕弄疼额上的伤口,只得将头揽在了自己怀中,热热乎乎、软软绵绵的感觉,填进了胸口,竟然就舍不得撒手……

    胸口,从来没有别人占据过的那一片脆弱的柔软,仿佛就是给这可人儿的小脑袋留的位置……

    沉沉的声音,不像是从口中讲出,却像是在胸腔之中,骨头和血肉的纠结撕磨,痛彻心肺:“张艺兴,后悔不?”

    少年一动不动,鼻息间纠缠的都是男人的味道,已然缓缓瘫软,痴痴地问:“你说什么……”

    “后悔留下来么……”

    “……”

    “要是还有下一遭,送命了咋办?后悔了吧……”

    少年仰起脸,一双亮闪闪的眸子中,带着某种近乎偏执的认真:“我为何要后悔……上一世张艺兴战死的时候,没有人救我,因为,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你和别人就不一样……这一世,有你能救我,护着我……从来都是我护别人,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护着我的……”

    心中对这男人的钟情,分明包含着三分敬畏,三分欣赏,三分依赖,另有一分的情难自制!

    “当真不后悔?不想着离开?你要是想走,俺绝对不为难你……”

    男人的沙哑声音,力道镌刻着耳鼓。

    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这一刻,却不想逼迫用强。已经伤了张艺兴太多,不能再伤他了……

    少年这时却倏然睁大眼睛:“悔?拜山的时候,我对你立了誓的……你以为,我是说笑的?”

    雏鸾碎玉誓不悔,凤剑凌云入九天。

    息艺兴当初对你立的誓,人是你的人,剑是你的剑,岂是还有反悔的余地?

    男人面颊之上,漆黑若沉渊夜色的两枚俊目,点染了朵朵星辰,添送了盈盈水光。

    湿润的嘴唇,缓缓落在少年没有受伤的那一侧的额发,只轻轻地贴着,吸允着淡淡的潮气。

    怀中的小羊羔,身子分明一抖,随即酥软地像一朵棉花,分分毫毫贴合着胸口,手感温顺而柔腻。

    张艺兴一动也不敢动,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生怕些微的动弹会惊动了男人,惊碎眼前的一场好梦。

    额头蹭着男人下巴上密密的胡茬,令人悸动地酥和麻。迷离的眼眸,就只看到轻轻抖动的喉结和黑色衣领中隐隐暴露的锁骨一隅,距离如此之近,双眼已然失去了焦点,一片水雾中的眩晕。

    身子一寸一寸软掉,完全失了力气,就只有一个地方,在兴奋狂喜和不知所措两股心绪的纠结折磨之下,一分一分地昂头。

    这男人,真是要整死他了!

    大掌柜胸口的振颤缓缓导入少年的身体,声声铿锵刻骨:“当真,想,跟俺相好?”

    男人没有等来答话。

    张艺兴已经说不出话,从嘴唇到喉咙到肺,从心脏到小腹到下身,从十个指尖再到脑瓜瓤子,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和响应。

    胸中呜呜咽咽,四只手脚紧紧地扣住,全身每一寸能贴住对方的地方,牢牢地贴伏,用全副身体的温顺迎合回应了对方!

    “张艺兴,俺年纪比你大不少,你,你,咳……”

    少年乖巧地小声问道:“当家的年纪几许?”

    “老子是光绪二十八年生人。”

    “……”

    少年眨巴了眨巴眼睛,暗地里伸出来十根手指头和十只脚趾头,一阵抓狂,还是没算明白这男人多大年纪。

    呜呜呜呜~~~,这光绪二十八年是猴年还是马月啊?!!!

    孙红雷忍不住裂开嘴乐了:今儿个终于把小羊羔给蒙了!这小崽子原来也有不知道的事儿,简直他妈的太爽了,哈哈哈哈~~~!

    男人的笑容自唇边弥漫上眼角,丝丝如网,整张俊脸都笼罩着浅金色的光泽,看得张艺兴已经痴了。

    低哑而迷人的声音:“俺今年三十有二。”

    少年笑得露出一排小牙,身子腻腻地蜷在男人怀中:“张艺兴是汉朝元封三年生人,当家的倒是算算,你我,谁年长啊……”

    “他奶奶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胸膛往上一扣,立时将软绵绵的一坨小羊羔压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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