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张艺兴惊问,以为男人中枪了。

    “奶奶的,你小崽子就不能轻点儿!撞到老子的鸟了!”男人怒骂。

    张艺兴无语,都什么时候了,小爷还顾得上你的鸟,爷能顾上你的命就不错了!

    大掌柜被头朝下搭在马上,脑门子被马腿磕得晕头转向,暴躁地吼道:“绳子,绳子!”

    张艺兴这才反应过来男人的手被反绑,动弹不得,连忙抽出鸾刃,割断绳索。

    大掌柜可算腾出手来,一掌撑住马鞍,一掌抓住张艺兴的细腰,双腿用力一荡,飞身骑上了马,前胸重重砸上小凤儿的后心,又是“嗷”得一声!

    “你,你又怎么了?”

    “他娘的......”大掌柜疼得一口气儿没喘上来,胸口寒颤,两只大手攥住张艺兴的手,攥出了冷汗。

    这一撞撞到了男人胸膛上的大片烙烫创伤,本已溃烂的皮肉,几乎被蹭掉一层。大掌柜将下巴卡在小凤儿颈窝,紧紧抱住身前的人,用手指的力道去缓解胸口的剧痛,几乎快把小凤儿的肋骨掐断。

    前方几声爆鸣枪响,人马摆开阵势,纳大师长的吆喝:“野马山的崽子,就知道你们今日会来劫法场,放你们进来一锅端,甭想再出得去!!!”

    张艺兴一扯缰绳,马脖子一拐迅速躲开大路,大黑骊狂飙窜进了小胡同。

    狭窄的民房胡同只有一肩宽,大掌柜的两条膝盖随着马背的颠簸,在两侧土墙上蹭了一路,几乎要削掉两块肉。张艺兴的耳朵根子随即又灌进一轮暴躁的骂娘声。

    玉门城是马家军的老巢,在这种地方闹场劫囚,谈何容易?

    张艺兴今日进得城来,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若冲不出去,就与男人死在一处,扯着男人的手一起上黄泉路,过奈何桥。

    这一回,一定不再走散;下辈子,还要托生一处。

    木匣中的炮弹是被胡副官换成了鹅卵石,当然,人家不会白给你冒这掉脑袋的风险,张艺兴把大掌柜交予自己保管的那一箱子片子,差不多都拿来贿赂打点各路牛鬼蛇神,就算是一死也要先见到男人的面儿!

    四面八方的大头兵涌来,堵住各个路口要道,与混迹在人群中的土匪交火。

    黑骊马犹如飞龙神骏,左冲右突,躲避着兵勇的身影和纷飞的枪子儿。大掌柜从张艺兴腰间抽出双枪,朝着身后开火,第一枪竟然直接脱“靶”,子弹都飞上屋檐了。

    这半个多月被关押地牢,不见青天白日,手脚又长时间被捆绑受刑,手臂完全麻木,提起枪来腕子直抖,手感全无。

    大掌柜临阵脱靶,着实丢脸呐!

    男人气得骂骂咧咧:“马云芳那个狗日的王八羔子,下次让老子逮着他,老子日了他!!!”

    张艺兴在这样危急的关头,还是被自家男人给窘得哭笑不得:刚骂完“狗日的”,你这厮就说要“日”他,你跟狗抢什么食儿呢,还是留给狗去日吧!

    城中人掐成一团儿,马家军人多势众,张艺兴驰马慌不择路,在城里大街小巷绕了十八圈儿也跑不出去,正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逃窜才好,千钧一发之时,西门的方向枪声大作,炮云染红天际。

    大批的军官和兵勇神色慌张,向西门奔去。

    张艺兴不由得纳闷,咦,小爷人在这里,你们怎的不围攻追赶了?难不成今日还有另一拨劫法场的土匪?

    张艺兴却不知道,此时,玉门关西大门之外突然重兵来袭,角楼警报声尖利地鸣叫。新疆军阀盛世魁的兵马在这一天趁乱过界,攻入甘肃,前军已经突破了马家军沿路设置的几座哨卡,眼看着杀到玉门关下!

    趁着玉门城西门被围的当口,小凤儿机灵地选择飞骑奔向防守最为薄弱的东门。正在心里琢磨怎么才能骗开城门守卫,混出城去,东门的城门它竟然自己就开了!

    张艺兴快马加鞭,冲出了玉门关,一路飞驰,很威风的大黑骊这会子蹿得像一只惊恐的兔子,挥汗如雨。

    紧贴在张艺兴脊背上的男人喘得很厉害,硌在颈窝里的下巴流淌热汗,汗水一滴一滴流进小凤儿的衣衫。张艺兴一路都能感觉到,男人抱着他的那两只手臂,力道越来越紧,而后又越来越松,身躯径自不停地颤栗。

    “怎样了?当家的,你不舒服?”

    “嗯......没事儿......老子好得很......”

    张艺兴知晓男人这些日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头,身子扛不住这样长途奔袭,眼见着前边儿有一条小河沟,连忙把大掌柜扶下了马,靠在河边一块大石头旁。

    大掌柜这几日缺食少水,方才骤然发力与那些兵勇搏斗,过后顿感四肢乏力,虚汗不止。张艺兴给他喂了几口水,又掏出小块的锅盔用水泡软,喂给他吃了。

    隔着一层衣料,张艺兴用两只手轻轻抚摸男人的胸腹,只一摸就摸出身上肌肉薄了一层。一番消瘦之后,却更显得男人眼瞳墨黑浓重,两道剑眉斜入鬓间,面颊刀削。张艺兴用指腹不断描绘男人脸庞上的五官,看不够,舍不得放手,凑上粉唇,吻了吻那一张苍白干裂的嘴唇。

    大掌柜敞开的中衣衣领中,两道轮廓深邃的锁骨,笔直凌厉,尚带鞭痕血迹。小凤儿悄悄掀开男人的衣领,只朝里望了一眼,胸膛上一片溃烂焦土,皮肉灼成黑色,暗红的伤疤流淌着脓血,惨不忍睹。

    张艺兴顿时心疼得滴下泪来,泪水合着黄土,很快将一张拧巴的小脸抹成了一枚麻酱花卷。一把抱住男人的头,揽在自己怀里揉着,哽咽着说:“很疼是么?忍着点儿,等回去了,我给你做好吃的喂你,一定给你养得好好的......”

    大掌柜低声哼唧:“哭个啥?你男人结实得很,还没躺呢,你嚎什么丧?”

    “唔......呜呜呜呜......”

    “别哭啦!越哭越难看,老子不待见了!”

    “我就难看了怎么了?你还能不要我了?!”张艺兴愈发哭得厉害,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就只想在男人面前发泄。

    俩人正抱在一处唧唧歪歪,谁也没有注意,一队大头兵勇驰马提枪,跃上河滩,已经蹿到了眼前。

    还是大掌柜警醒,反应迅捷地抓枪上膛,瞄准来人。

    张艺兴抬头一看,赶忙一把拽住男人的枪管子:“别开枪!”

    眼前一匹骏马之上,端坐着马俊芳马大师长,硬朗的大壳军帽之下,一双细长俊目淡漠如水,开口说道:“这里离玉门关才有多远,怎的就不跑了?继续跑啊?”

    张艺兴惴惴轻声答道:“当家的累了,歇个脚。”

    “哼!......”马俊芳策马上到二人跟前,不乐意看见那俩人亲亲密密抱在一起的样子,两眼遥遥眺望远处的河滩,嘴里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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