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以西有外贼来犯,军长大人现下也顾不上你们。派了本师长麾下三个连队出来搜捕。一队往西去了石包城,一队往南去搜祁连山小路,还有一队就在你眼前......你知道往哪里逃了?”

    张艺兴低声回答:“知道了。”

    “知道了就赶紧逃,在这里做什么?就这么等不及......”

    马师长没见着活人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挺大方,根本不屑于与个身份低贱的土匪头子争小亭儿。今儿个真见到张艺兴与大掌柜抱在一起,那个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架势,这心里顿时如同煮开了一锅醋,“咕嘟咕嘟”地冒泡泛酸,简直忍无可忍。

    心中万般不甘把这么乖巧可人疼的小艺兴拱手送人,胸中那两瓣子心房狠狠对掐了几个回合,掐得心窝绞血,终究还是酸溜溜说道:“亭,我今日算不算有恩于你?你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知道日后应当怎样报答?!”

    “唔,师长大人......”

    “记得改日来见我!”

    “我,我......”

    “你若不来,就是不认往日的情分!

    “唔......”

    “哼!......”

    马俊芳怒目瞥视一眼躺靠在张艺兴怀中的孙红雷,狠狠别过头去,昂起下巴。

    胯下那匹骏马到是真配合主人的心思,肥硕的屁股一扭,冲着张艺兴和大掌柜很傲娇地甩了甩尾巴,走了。

    马师长手下的副官策马追着问道:“师长大人,这人不抓了?”

    “抓什么?人已经跑了!”

    “跑,跑了?”副官眼瞧着地上那俩人,顿时怀疑自家师长是不是患上了日盲症!大烟膏子抽多了,脑子癔症了!

    马俊芳本来就一肚子醋火,怒道:“你想抓?你打得过他么?我是打不过。不然你去试试是那小土匪的剑硬,还是你的脖子硬?”

    大头副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梗,又瞧了瞧张艺兴背上的一把凤剑:“呃,算了,老子的脖子长得挺嫩乎的,不拿它试剑了......”

    “哼,回去知道应当怎样说?不然军长大人要活埋你们,可不关本师长的事!”

    “是,是,是,知道,知道。土匪头子跑了,跑了,没追上,没追上......”

    马师长的队伍一溜烟走远,遥遥地只剩下一群肥嘟嘟的马屁股。

    张艺兴心里合计,刚才玉门城的东门突然开启,时机“配合”得恰到好处,殿下还是嘴硬心软,有意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这时低头小心翼翼地瞧男人的表情,大掌柜眉心拧在一处,两睛一翻,嘴唇紧闭成一线,别过头去没搭理张艺兴。

    “唔,当家的,你别生气......”

    “唔,我们先回绺子去,我回去与你解释,你别生气么......”

    男人自始至终不吭声,也没张嘴问“你与那姓马的私下搞什么鬼”。

    小凤儿其实更习惯看大掌柜每每因为马师长的挑衅而吃醋发飙,直接破口大骂,自己挨两句骂让男人泄泄火,这厮也就消停了。

    这样不闻不问,冷着脸,反而让张艺兴更加心虚。

    86、日暮春光云水处

    第八十六回.日暮春光云水处

    张艺兴与其余各股参与劫法场的伙计们,几天之后都陆陆续续回到了野马山。

    本来已经做好了与男人同日赴死的准备,这一趟不仅成功地救出了大掌柜,自己这边儿也没什么伤亡,着实让张艺兴都有些意外。

    因了要躲避官兵的搜捕,又要避开玉门以西马家军和盛家军开战的战场,张艺兴不得不带着大掌柜改走偏辟小道,风餐露宿,栖息山野。

    大掌柜的伤口有些感染,经不住长途颠簸,半道儿就开始发高烧。缺衣少药,小凤儿只能用泉水给他降温,又把自己的皮袄扒下给男人穿上保暖,自己快要冻成个冰葫芦。

    终于回到绺子,众人见二当家将大当家平安带了回来,自然是欢天喜地,举寨庆贺。慕红雪把张艺兴拉到一旁悄声说:“二当家,你猜我当日在城里瞧见谁了?”

    “谁?”

    “饿,饿,饿,吃饱了还总是很饿的那个柳师长呦!”

    “柳师长怎的在玉门城里?”

    “他来劫法场啊!”

    红姑奶奶掏出个小纸条:“喏,给你的信!”

    张艺兴展开字条一看:

    “大哥义弟:军务在肩不能亲往,实属身不由己,还请见谅。今已联络盛世魁部偷袭玉门,望能助你们一臂之力。若能救得人来,日后定有机会再见。若不幸失利,某来日定然率军再进玉门,报仇雪恨。”

    字条没有落款,但是张艺兴一看笔迹就认得出,是许茂璋许军团长写的,与他给大掌柜写的借据笔迹一致。

    原来那日张艺兴垂泪离去之后,许茂璋与眼镜参谋很是着急,筹划了半天,才想出这样一个歪主意。既然自己的队伍不能违抗军令擅自行动,咱可以“借”别人的队伍不是。

    于是刘参谋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呱唧呱唧”跟盛世魁在电话里游说了一番,什么马家军将与野马山土匪开战,届时一定首尾难顾;什么玉门防守薄弱,有机可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盛大帅本来也没安好心,惦记着河西走廊,安西,敦煌那一块肥美的绿洲,被刘参谋说动,于是派所部带兵出了星星峡,打过了疏勒河。

    小柳师长则受命去给盛世魁部做引路的向导,提前一天就摸进玉门,寻好埋伏的地点。

    柳宝胜当日就趴在正对刑场的一排民房顶上,从粪筐里掏出散碎的零件,“咔咔咔”装成一把长枪。刑台上那几只企图枪击大掌柜的兵崽子,就是被柳师长眼明手快毙掉了。

    打着打着,发觉怎么隔壁屋顶上也有动静,子弹还专门追着自己开火的线路,配合还挺默契。自己明明是单兵作战,咋好像还带了个同伙似的?

    小柳师长伸脖子一张望,正对上了趴在隔壁房顶上也在伸脖子寻么的慕红雪。俩人自此汇合一路,打起枪来格外精神抖擞。

    张艺兴这才知道红匪军的兄弟们还是惦记着大掌柜,并没有在危难关头撒手不管。这些日子心里还一直怨念许茂璋忘恩负义,现在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误会了他们。

    大掌柜伤得不轻,小凤儿不眠不休,日夜照顾。男人身躯上遍是钢鞭和烙铁留下的虐迹,简直像脱掉了一层皮,遍身血红,各处都能看到翻裸的焦皮烂肉。

    张艺兴每日给大掌柜清洗和涂药,涂一次药就恨不得要掉一次眼泪,把男人烦得要命,嫌他唧唧歪歪,婆婆妈妈,像个长了把子的娘们儿。

    大掌柜最不爽的就是牢子里吃不到羊肉,喝不到烧酒,这会子出了牢房才发现,还是吃不到羊肉,喝不到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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