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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眠十数年,相容怎么可能没感觉到他在听到自己无碍的消息后,那极力克制的情绪。顿时,痛意和酸涩绞在一起,浪起扑涌无法压制,而他更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佟管家不放心相容,特意看了榻头的相容一眼:“老奴就在外头,若陛下和王爷有事,只管唤老奴。”

    特意说了这句,佟管家这才往后退,

    佟管家出去,“吱呀”门一关上,整个屋子就剩相钰和相容两个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耳边落针可闻。

    佟管家喂了相容一半还没没喝完的药还搁着,相钰伸手端过药,在榻边扫出一块空,做到了相容旁边。

    而床榻上,相容长发未冠,乌发如瀑布披垂,遮住一张羸弱的病容。只见青丝弯弯颤颤铺在榻上,缠在相容搁在锦被那五指无力蜷弯的手上,太苍白太脆弱,仿佛缠绕在上头的发丝一紧,就会勒破他宣纸一般的薄透的皮肤。

    相容的手金尊玉养,修长莹白生的好看,这双手捧卷抚琴,题词写赋,天生为风雅。这双手也受过伤,当年相容策马入宫救驾,手握一柄长剑,斥逼四方无人可挡,在殿上他赤手生生握住废太子刺向相钰的利剑。

    被相钰冷冽的气息包裹着,相容不自觉颤了颤手:“我……”

    “先把药喝了。”相钰冷淡打断。

    药正温,相钰喂到他嘴边,但是相容仍然怔怔,相钰便在他唇边微微抬了抬勺,在相钰的注视下相容颤了颤,张开嘴,然后相钰抵着相容的下唇把慢慢药送进去。

    相容的伤很重,胸前裹着纱绫,最基本的呼吸都得小心翼翼怕撕扯伤口,所以他每口吞咽极其困难缓慢。相钰耐心十足,看到相容喉结滚动把药咽下去,他才再喂下一口,深色的药汁抵汁下唇,才勉强给相容泛白的嘴唇添一抹水色。

    一碗药喝的缓慢而又艰难,相容也不知道该如果该如何打破这僵局,脑子里字筹句措,正欲开口,没想到相钰赶在他前头,慢慢说道:“我膝下无子,万般无奈,应群臣上谏在各亲王府挑了几位世子养于内宫。”

    嘴里是再平淡不过的口吻:“文华殿中倒有几个慧敏的孩子。但守国并非易事,若要推举盛世一路荆棘困难重重,若无折服天下的魄力与手腕这条路寸步难行。然,身居高位俯视天下,树立君威并非难事,可若太高,眼中望不见底下云云众生,君则不为君。思来想去小十四是最适合的人选。”

    “皇贵太妃母家镇国将军有立世之功,将来小十四年少继位,难免被其左右。此事乃国之社稷,不可尽信人心。所以无论如何,至少……要在皇贵太妃西去后。”

    震惊无比,相容错愕抬头。

    相钰正望着他,相容一抬头,猝不及防,视线交汇,跌进他专注深凝的眼眸里。

    他望着他,道:“相容,我的意思你懂吗?”

    说出口的话不能收回,答应的就一定要作数,既是患难夫妻,那么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要一起。在相容昏迷期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相钰已做好了陪他赴死的打算。

    相容心里翻江倒海,比起痛,是酸楚,酸到提不起一口呼吸。

    相容不是圣人,做不到那样宽广胸怀,是血肉之躯也会怨天尤人,怨极时指天发斥,满口刻怼,为什么这样的不公要降临在身上!

    他还记得有一年,宫中盛宴,群臣携亲眷入宫,女眷席中云鬓钗环,云罗粉黛。

    相容不喜这样的热闹,只静坐在那方,手中一盏薄酒还未沾唇,同座好友忽然发出一声笑,凑过来对他说:“我看你呀,还是快点成亲吧。”

    他不知道好友什么意思,邃顺着好友调笑的目光往到对面去,轻轻一眼,对面慌忙仓促垂下无数张羞红的花容。

    茫然迟钝间,宫人突然扬声:“陛下驾到。”

    大殿众人齐齐起身,高呼万岁,众人躬身时,相容抬头隔着众人去凝他。

    可是那一眼太远了,还未落及到相钰身上,便敏锐察觉到数道目光和他一样投向同一个地方,他下意识寻迹朝对面过去。

    猝不及防,一眼中,漫是目光正痴缠的倾城羞色。她们是贵族家的少女,从小知书达礼,但是再严苛的礼制宫规也挡不住少女的一腔思慕。

    相钰便天生拥有一张绝好的面容,年轻俊美的男子已经让人心动不已,更枉论相钰这般的气韵,大殿中他一出场,浑然天成的气势直接令在场所有王侯公子黯然失色。看见俊美矜贵的天子,未出闺阁的怀春女儿家谁不想当下一个宁皇贵妃。

    思至此,相容喉咙里突然冒起一阵难忍的痒,立马咳了起来。才咳一下,立马牵扯到伤口,相容的脸色顿时和纸一样惨白,伤口处尖刀剜一样。

    “咳咳咳……”

    撕心裂肺,痛苦不堪,咳了好一阵才停才罢休,相钰一看相容的脸色就知道扯到伤口了,立马上前扶住相容。

    一阵咳后,气喘吁吁靠在床头,脸色惨白如纸。

    看他额上的冷汗,相钰知道他痛极,拧起眉,下意识去看他的伤口:“让我看看。”

    “没事。”相容虚弱睁眼,在相钰手伸过来前先一步伸手捂在衣襟前,淡淡道,“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相钰望着他紧抓胸前欲盖弥彰的手,望着,没说话。

    第七十九章

    千辛万苦织就一张巨大的网,把所有人、甚至不惜把自己都囚缚在这张漆黑的网里。可是谎言就是谎言,无论多高明都没办法成真,再密的网做不到严丝不漏。

    相钰心思深沉,多年身居高位善御人心,善于伪装的帝王自然能轻而易举看透别人的伪装,相容露出的马脚自然逃不过相钰的法眼。

    相容不知道,此刻他所有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已尽收相钰眼底,他也更看不到相钰那双沉鸷眼里,一划而过的失望。

    至高至远明月,至亲至疏夫妻。明月至高,触手即散。夫妻至远,做不到两不相疑时,那份赤诚便会变成试探。

    那天相钰便再没说什么了,他想说的想做的,毫无保留一字一句坚定尽数传达给了相容。至于他明不明白,或者是明白了不想明白,在他。

    从佟管家嘴里,相容知道越宁已经被相钰派人从宫里带到淮王府上了,但是佟管家也告诉他越宁身边有相钰吩咐的暗卫守着,没有相钰的点头,相容压根见不到越宁。

    相容顿了顿,莫名喉头艰涩,还是说了:“我想见见越宁。”

    见相钰紧抿唇角,相容怕他不答应:“好吗?”

    最后,在相钰的准许命令下,阮安去把越宁带过来。

    越宁这几天被人事不省的相容吓坏了,刚被人带进来,一见床榻上的相容,顿时两眼是泪,小孩子不知轻重,立马跑过去一把扑到相容怀里。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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