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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乡遇故知,算是人生四大幸事之一。

    她飞快地跑出去左右张望,莫名地开始紧张,是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懦弱,既兴奋又害怕。

    哨子、哨子哥哥,这个人寄托了她几乎所有的童年,似乎看见他、再叫他一声“哨子哥哥”,就能叫那些已经老旧的儿童时候返老还童似的。

    邵一乾没走,他拦了辆车,把爸妈和珊儿送走,又连体带踹地把言炎踢上一辆公交车,自己一个人在马路牙子上晃荡,慢悠悠地朝志合出发。

    志合钢厂最近发了个通告,说要在一线工人里挑选几个年轻后辈出去进修,回来后专门揽厂子里算料下料一类的脑力活儿。

    邵一乾就在被选中的人里,他的资历虽然很浅,但年轻有朝气,是个当仁不让的候选。

    因此他最近心情都很好,觉得他攒了多年的人品终于发生了一回大爆炸。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有过一面之缘的疯女人站在他身后,栖栖遑遑地打了个招呼。

    邵一乾脱口而出:“妹子,我没睡过你。”

    “……”

    第56章 洋相

    李西西有那么片刻的光景,是心里恨得简直想亮出爪子把那张脸挠破抓花了的。

    婊/子、婊/子之类的话,由她自己说出来,那叫做一种自嘲,勉强称得上风流磊落、潇洒放荡,但被别人这么直眉愣眼地点出来,那话几乎锋利成实质,把她脸打得生疼。

    她瞬间就尴尬起来,立时觉得刚刚拍过他肩膀的那只手都不干不净地难以入目,脚底忽地生风,眼眶发热,十分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但路面都是柏油路,除非把电钻戴脑门上,否则钻进去实在是难于登天。

    她就愣愣地站着,晴天霹雳一般反省过来一件事,她是个什么东西!

    肮脏、下贱、卑劣、还不撞南墙不回头地幻想稀里糊涂一条道蒙头走到黑,她现下想起来,阎王爷见到她这号对任何异性都来者不拒的货色,会拒收么?

    邵一乾心里首先觉着奇怪,想不通这素不相识的妹子一见他就难过得跟死了爹妈一样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不过他向来懒得琢磨,她又只傻站着不说话,邵一乾仗着心情好,跟她相对无言地王八对大鳖地站了几秒,耗尽了耐心没等到下文,皱着眉,略含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嘴上虽然不说,但眼神里写满了三个字:“神经病。”

    他小时候就这样,与跟自己玩得很好的小朋友生气时,会十分有风度地嘴上积德,眼神里却会有明亮的色彩。

    嫌恶之色积浓积盛,他的瞳仁里就是不屑一顾。

    她怎么也不好意思把自己名字说出口,手忙交款地翻自己包,在里头抽出一张署名了的汗蒸卡,诚惶诚恐地捏在手上给他看。

    邵一乾狐疑地打量她半晌,最后忍无可忍地崩了俩字儿:“说话。”

    就如同站在他对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十分害羞、不爱出风头的毛头鹦鹉似的,非要主人逗着它说话,才肯纡尊降贵地叫两声“恭喜发财”一样。

    李西西“哦”了一声。

    “……”

    最后,这姑娘低着头,跟在邵一乾屁股后头,成了邵一乾在志合宿舍的座上宾。

    李西西战战兢兢地坐着一点儿椅子边,生怕坐得太靠后了,超短裙会把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都露出来,没坐一会儿就累了。

    邵一乾把门一敞,蹲在门口,清了清嗓子,才说道:“这些年,你都上哪儿了?当年你一出走,真把李叔李婶儿都急疯了。”

    李西西不答话,只能从她脸上那越来越花的妆看出来,她又在哭哭啼啼,哭得人挺烦。

    邵一乾叹口气,起身给她打了盆水,强自压抑着胸腔里那股反感,平淡道:“擦擦。”

    李西西慌张地接过毛巾,指尖不经意跟他碰了一下,登时惊得把毛巾脱了手,毛巾“咚”的一声重又砸回了水盆里,溅起好大一朵水花。

    她像惊弓之鸟那样,似乎再有个小动静,立时就会七窍流血而亡一样,一动不动,静如雕塑。

    邵一乾烦躁地点了一根烟,歪斜着咬在嘴里,提起裤腿蹲下去把毛巾拧出来,含糊不清道:“闭眼。”

    毛巾毫不留情地糊在她脸上,十分粗糙地乱蹭起来,勾住了她的耳环,拉扯得她耳朵生疼。水是冷的,刚从外面的水龙头里打出来的冰水,糊在脸上,倒叫她脸颊生烫。

    邵一乾的声音隔着毛巾透进她的耳朵里:“你爱怎么就怎么,那是你的事,别人说什么都当他放屁就成。”他把毛巾拿下来,又把一件大衣砸在她腿上,帮她遮羞,“你哪天看看镜子,觉着能厚着老脸继续这么下去,你就接着这样过,没人能说你一句不是。”

    妆蹭完了,她的眼睛小了一圈,双眼皮二合一成了单的,睫毛上那些黏黏糊糊的东西还有残留,鼻子瞬间塌了下去,一张脸平淡无奇,放人堆里,堪称不显山不漏水,是个垫背的。

    这哪里是个女人,一张脸清汤挂面起来,几乎就是邻家叛逆过头,走了邪魔外道的小妹妹。

    邵一乾忍不住“哎”了一声,这一“哎”就和碳火似的,劈头盖脸地顺着她脊梁骨浇下去,把李西西烧回了原型,她更手足无措了,一个劲儿抻着裙子下摆,眼珠子乱窜,浑身不舒坦。

    “爱坐你坐着吧,走前儿替我关好门窗。”

    他撂下一句话,就走人了,显得冷淡十足。

    他在车间里搭档的工友是个满脸青春痘的胖子,叫欧阳夏,此胖子跟他年级相仿,但青春期过得十分长,人是个直肠子,一张嘴能看见屁/眼儿那种直,什么都挺好,干活很下功夫,力气足,说话也爽。

    欧阳胖子是个单亲家庭的余孽,跟老妈一起过,初一辍学,自己背着铺盖卷儿回了家,背着一杆扫帚往他妈眼前儿一跪,说不念了,打死他也不念了。

    不是念不懂,而是觉着念着没劲,忒无聊,是一种对生命的浪费。他小小年纪悟通“学海无涯苦作舟”的道理,自己撸袖子开始做自己的专长,做程序、写代码、抓bug、编软件,和一群在游戏里认识的同伴编了一款大型网游,正风生水起到要卖掉软件筹得第一桶金的时候,有一个“内鬼”把软件私底下卖了出去,卷着得来的款子跑路了,于是哥几个辛苦大半年的成果一夕毁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数据。

    欧阳胖子是个乐观也达观的胖子,该胖子把剩下的些许利润豪气干云地一分,乐呵呵地说了一句:“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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