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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时,绣云便将乜云熬制好的汤药端了来,与彩苓喝。

    彩苓一口气憋着喝完,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熬煎,直张嘴哈着气、伸长了舌头。

    绣云接下了彩苓手中的药碗,带着些许好奇的目色问:“这药特别苦吧?”

    彩苓却摇了摇头,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嘛!这药倒也真灵,刚喝完,就感觉整个人精神好了不少……”一面说着,一面用钱氏递来的手帕轻擦着嘴角。

    “哪有效果这么快的药?”绣云不信地一眨眼,“我猜啊!定是这药太苦了,把你都苦出精神来了。”

    “你懂什么?这叫药到病除。”身为母亲的钱氏,自然希望彩苓心中能多些信心与喜色,故而当即驳道。

    “是是是!”绣云也明白自己有些口失,当即补救道,“药到病除,药到病除。”

    ※∽※∽※∽※

    这日午时,一家人正在桌上用着食,却见绣云忽地捂上了嘴,一副欲要呕吐的模样。还没待几人反应过来,绣云就已起身朝屋后跑了去。

    彩苓见此自然受了些小小惊吓,当即放下碗筷焦急呼道:“嫂嫂,你怎么了?”

    “这……这怎么回事啊?”钱氏也不禁急了。

    “爹娘妹妹莫急,”乜云一脸笑意地解释道,“绣云啊,她是怀有身孕了。”

    三人听了瞬间惊喜袭来。钱氏当即激动问:“有身孕了?几个月啦?”

    “一月前便发现有些不正常,时常觉得反胃,遂一日请来大夫诊断,便说是有喜了。”乜云回道。

    “你说你,”乜子诚喜中带责,“媳妇都有喜了,也不回来通知我和你娘一声。来了这么久,也瞒着不说。若不是今日看见绣云这样,你夫妻俩是不是还得继续这般瞒下去啊?”

    “岂敢,岂敢,”乜云忙向爹娘赔不是,“这不爹娘妹妹来得匆忙吗,没来得及说这事。本来我与绣云早就打算回家与爹娘报喜的,但一直囿于生意繁忙,这米面店脱不开身,所以就想拖一拖。未曾想到今日你们恰倒来了……”

    彩苓这时竟抑制不住心中的甜喜,嘴角上扬地憧憬道:“这般说,我不久便要当姑姑了……”

    “对啊,”乜云笑道,“这便意味着,你如今已长成一个大姑娘,往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孩子气喽。”

    “孩子气?”彩苓自然知道乜云说的是她过于活泼,竟嘟嘴带着些不服,“这有什么不好,哥你不也是从孩子转变过来的吗?再说了,以后嫂嫂的小宝宝出来了,我也好与他玩耍啊。”

    三人对彩苓的活泼气见惯不怪,只笑而不语。这时只见绣云已从内屋出了来,只低头以手掌擦了擦嘴,似乎还未完全从方才的呕吐中缓过神来。

    “怎么样?没有大碍吧?”钱氏对儿媳关问道。

    “没事。”绣云笑着摇了摇头,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

    “怀孕了就要多注意身子。家务当少做,莫累着了。从明日起,这煮饭什么的,就由我来帮着打理,你就好生歇着。另外啊,这饮食也要多注意,多吃些安胎滋补之食,莫沾辛辣生冷。”身为当娘的,钱氏自然要为儿媳减些负担,而身为过来人,自然要对儿媳叮嘱几句。

    “放心吧娘,媳儿会注意的。”绣云柔声道,“不过……煮饭这些事,怎可劳烦娘动手。媳儿虽怀有身孕,如今却也肚子未大,不至于娇弱得连家务都不能做。所以啊,该媳儿做还是让媳儿做吧。娘便多花些时间照顾照顾妹妹,也好让她早日康复起来。”

    钱氏扭头看了看目光正投来的彩苓,见其面色中透着丝丝因病而生的憔悴,与往日大不相同。不过,若要她说出此刻女儿究竟与往日具体有何不同,她倒一时难以说出来。只当即扭头对绣云道:“好好好,娘答应你。”

    ※∽※∽※∽※

    自然如白天所说的那般,晚上钱氏和彩苓一同睡的乜云和绣云先前住的房间。而乜云夫妇便同住另一间房,乜子诚单独睡剩下的一间。

    夜里钱氏既为彩苓将被子盖好,便灭了灯,亦上床睡了。睡的时候一切倒是平静,她也幻想着待自己明日醒来,女儿的病便已好了大半。

    谁知到了半夜,钱氏突然被一阵莫名的颤动惊醒。这时月光经过窗户纸的过滤,变得十分暗淡,屋内所有物品都呈现出一副万般模糊的状态。

    钱氏一扭头,方才发现原是彩苓身子在颤抖,脑袋左右亦不止晃动,嘴里发出“嗯嗯”的细声,似在做噩梦。

    “苓儿,苓儿。”钱氏摇了摇彩苓的手臂,呼了两声,却见她毫无反应。于是只得翻开自己的被子,下了床,在摸索中找到了火折子,吹燃了。将桌上的灯盏点亮。

    忙转身去看,却见彩苓仍全身颤抖着,不止的扭动着脑袋,竟是满头的大汗。遂当即又摇了摇彩苓的臂膀,唤了好几声,却见她终停不下来。

    这时,钱氏借着昏暗的黄色光芒,方见彩苓的嘴唇泛白,顿时一惊。然任凭自己怎么也唤不醒女儿,只得穿好衣服,去唤丈夫。

    “咚咚咚——”

    钱氏敲响了乜子诚房间的门,压低着重重的声音:“老头子,老头子……”

    “谁啊?”房间内传来乜子诚饱含睡意的回应。

    “我!”

    “什么事啊?”

    “苓儿她不好了!”

    “不好了!”乜子诚听罢一惊,顿时精神好了百倍,忙起身一翻被子,只道了声“来了”,便马上穿起衣服来。

    因乜云夫妇俩住的房间与乜子诚的房间是挨着不远的,所以钱氏这一敲一喊倒把熟睡的儿、媳惊醒了。但见这时夫妻俩的房间亦突然亮起了灯,传来乜云的声音:“娘,发生什么事了?”

    “苓儿她出事了!”钱氏焦急回道。

    乜云一听,自然也不能再睡了,便叫绣云睡着,自己忙起床穿起衣来。

    未几,乜子诚房间的门终于开了,但见乜子诚一手举着油灯,焦急问道:“怎么回事啊?”

    “身子抖个不停,额头冒大汗,嘴唇也发白……”钱氏一面回答着,一面转身领着丈夫而去。

    到了彩苓房间,却见彩苓仍然是全身颤抖着。乜子诚忙拽着彩苓的胳膊轻轻晃了几晃,连唤了好几声,却依然没将她唤醒,也没使其停止抖身晃脑。

    着急之下,乜子诚只得坐于床头,将彩苓缓缓扶起,又是呼喊轻晃,片刻才见她终于停了下来,眼睛微微张开了一条缝,却是欲张未张。嘴里却突然念念有词。

    乜子诚将耳朵凑近一听,却听得彩苓念道是:“和尚,屋外有个和尚。”乜子诚顿时一懵:“和尚?!这大半夜哪来的和尚?”忙令钱氏:“快去看看。”

    钱氏虽是不明所以却也只得照办,打开窗户一看,见整个一条街在皎洁月光下暗亮暗亮的,然却是空寂的可怕,哪有什么人影。

    钱氏左右反复扫视,终未寻到彩苓口中所说的“和尚”,便是关了窗户,焦道:“这深更半夜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时乜云也匆匆赶了来,便问彩苓是何情况,夫妻俩也不知个所以然,只得说是彩苓说梦话了。

    在三人的印象中,彩苓从小到大从未出现过如此怪异的症状,就连说梦话也不曾有过,有的也仅是有时夜里突然发烧感染风寒,却是也再小不过的问题,不用如此“兴师动众”。

    心中一向有些相信鬼神之说的钱氏此刻不禁将女儿的怪状联系到了妖魔鬼怪上,竟是忽地一怔道:“这孩子,不会是被鬼怪附体了吧?”

    “娘,这世上哪有鬼怪?”乜云一口便反驳道,他平时虽是烧香拜佛,但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鬼神,“我还是去请大夫来看看吧……”

    “大晚上的,你到哪儿去请大夫?”乜子诚一丝担忧。

    “去医馆多敲会门,大夫会出来的。”乜云方忙说罢,便转身出了房间,去请大夫了。

    城中果然是城中,事事皆方便得多。仅用了约一刻钟时间,乜云便带着一医馆大夫回来了。

    这时彩苓怪状仍未消,那大夫只得叫乜子诚扶稳彩苓的脑袋,自己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小心翼翼地扎进了彩苓的头上。未想到这一针还真是有用,只见片刻间彩苓便已渐渐安静了下来,眼睛亦完全合上了,随之进入了昏睡状态。

    大夫这便为彩苓把了脉,检查了一番,便说是“风寒未愈,又气血不足,以至于精神衰弱”。于是思虑片刻,方才开了一道药方。

    乜云不敢耽搁,只趁着送回大夫的功夫,便顺着去医馆拿药了。而乜子诚见彩苓此方已然安睡,便是回了房间。钱氏既为彩苓盖好被子,亦是灭灯覆被睡了。

    第二日彩苓醒得挺晚,醒时嘴唇仍有些微微泛白,头脑还是和前些日一样发晕。谁知一提起昨晚“说梦话”的事,她竟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一副懵然。弄得乜子诚与钱氏都不清楚,到底是二人自己做了梦,还是彩苓说了梦话了。

    ……

    就这般过去了四日,彩苓的状态时好时坏,其间自然又请大夫来诊过好几次,怪异是彩苓的症状竟好似未有丝毫好转,反而整个人却是明显地憔悴了不少,面上竟见不得一丝血色。一家人见此,难免焦急不堪。

    另一头,因七日又至,长风便如往常一般“赴约”去那湖边,谁知这日待了半天却不见得彩苓来,又于湖边朝彩苓家望去,远远见得她家房门紧闭,不禁觉得诧异之至。便想彩苓一家许是出门去何处了。只得失落归去。

    回到家中,恰见得殳鹤从外面归来,便忍不住问:“爹,你近日可有看见乜大叔?”

    殳鹤道:“还莫说,我正为这事感到奇怪呢C几日了,我都没见到你诚大叔的影子,而他家的房门亦是一直紧闭,想必定是去了何处。可就算要去何处,也总得打声招呼吧,他这一声不吭地便离去,弄得打鱼都不方便。我看,十有八九是他家出了什么事……”

    长风听罢,竟不由担心彩苓出了何事,却又是努力抵制心中这般令人讨厌的猜测,当下不免皱眉长叹。

    这日夜里,乜子诚做了一奇梦。梦里见自己竟身处一烟雾缭绕之处,四处模糊见不得一物。忽而见一白须僧人自前方缓缓行来——这白须僧竟是彩苓出生那日赠琵琶玉石的那和尚,不免一惊,忙唤道:“大师!”便是急步朝其行去。待至跟前而止,便问:“大师,你可有救治我女儿怪病之法?”

    白须僧笑道:“说有亦有,说无亦无。世间万物,或生或死,全赖一‘缘’字,缘生则生,缘灭则灭。令嫒因一‘缘’字而生,如今缘未满,命未全,怎可丢失了系命之物?”

    “系命之物?”乜子诚听了不禁骤生疑惑,却是片刻反应过来,“大师指的可是那两枚琵琶形玉石?”

    “是与不是,你自己好生琢磨,无须我言得过明。话已带至,贫僧便是去了。”白须僧说罢,竟当下转身而去。

    “大师!”乜子诚忙地追上去,却见自己怎的亦追赶不上,便如脚上使不出一点气力般。片刻竟见白须僧消失于白雾之中。这时却是乍然梦醒。

    待第二日,乜子诚便将自己所做的这梦告知了妻子钱氏,又道:“你去看一看,彩苓脖子上是否还戴着那枚琵琶玉。”

    钱氏听了不敢犹豫,当下进入彩苓房间,但见彩苓双眼紧闭,便轻轻唤了两声,待见其缓缓睁开眼,方问:“苓儿,告诉娘,你脖子上戴的琵琶玉还在不在?”

    彩苓未加思索,便以憔悴的声音回道:“在啊,我一直戴于脖子上。”

    “在?”钱氏心生些许疑惑,“娘看看。”说着掰开彩苓衣领,反复寻看,却见其项间胸前并无那琵琶玉及其系绳影子,“不在啊,是否掉落了?”

    “不在?”彩苓亦是不敢相信,忙伸手至项间摸了摸,果觉其失,不禁一急,“我明明戴于身边的,怎会不见了呢!”

    “莫急莫急!你好好想想,是否掉落在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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