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琵琶歌
    长风摇了摇头,“天下这般大,我又怎会知道。”

    张波轻叹一声,道:“如若这般,你以后还能否再见到她,这便要看上天的安排了。”当下又对长风近年之仕途颇感兴趣,便问:“对了殳兄,这几年你这翰林侍读学士当得可还顺利?”

    长风听了,竟是自嘲一笑,道:“张兄不知,去年我便已被贬为监察御史了。”

    张波诧异道:“贬职?这是为何?”

    长风这方将自己贬官的缘故与张波完完整整地说了一番。说罢当下又忍不住怒骂奸臣当道——这奸臣自然指秦桧。

    张波听了道:“求和确非最佳之选。不过那皇帝亦有自己的‘苦衷’,若是宋军打至北方,迎还钦宗,他这皇帝当如何做?总不可两人共享江山吧?且说,岳家军勇猛无敌,如若继续北伐,节节胜出,将来岂不功高震主?”

    长风听罢怒气更甚:“那皇帝之居心人人皆知,只因众人皆惧怕而不敢言罢了。想当初还未入仕之时,心中总怀一腔报国热血,立志要为大宋之复兴鞠躬尽瘁。可为官几载方明白,倘若生不逢时,遇君不明,这所有的抱负亦仅是空想罢了。”

    张波叹道:“可惜啊,可惜你乃一匹良马,而那皇帝却非伯乐。”

    二人正聊着,耳边却忽地传来一孩童之呼声:“爹!”这声清澈柔嫩,教长风听了瞬间如脱离纤尘一般,心生舒意。扭头一看,却见一两三岁的孩童从后堂蹒跚而来。

    张波听了呼声,忙扭头笑着温声应道:“哎!锐儿来了?”说着朝孩童行去,小心将他半抱于怀中。

    长风行至张波跟前,略带惊讶地指着孩童道:“张兄,此乃你儿?”

    “此乃小儿,名锐。”张波笑道,又看着怀中锐儿,以目光指了指长风,“锐儿,快叫风叔。”

    但见锐儿乖巧至极,方一听了他父亲之言,随即柔声呼道:“风叔。”

    长风已许久未见到这般小的孩童,更许久未与孩童有过这般亲密接触,今日闻了锐儿呼唤,竟似找回了童年时光一般,心中生甜,忙欣喜回道:“哎!锐儿乖,锐儿今年几岁了?”

    “快告诉风叔,今年几岁了。”

    “三岁。”锐儿柔声回罢,又不自觉地扭头看了看门外,明净的双目一眨一眨,孩童独具的自在尽显无遗。

    长风正逗着锐儿,余光里却见一橙衣女子自后堂而来,移目看时,见是王芙。她身着一橙色罗裙,盘髻金钗,满面悦色。既至二人面前,先呼了张波一声“相公”,又朝长风躬了躬身,呼道:“殳大人。”

    长风亦忙拱手回了一礼,“张夫人。”

    长风在此以前仅见过王芙一次,即乃王芙与张波大喜的第二日,如今时隔四五年,却见其花容月貌竟丝毫未减,反而更添一妇女独有之美,想来这几年与张波朝夕相伴,定是极为幸福快乐。

    这般思着,却听王芙对张波道:“夫君,你看此刻已近午时,殳大人又好不容易登门拜访,自然应好好款待款待,咱今日不妨至飘香阁用餐,也好让殳大人尝尝我信州城之美味。”

    长风一听“飘香阁”三字便是好奇,笑问:“这飘香阁乃何处?”

    王芙释道:“这飘香阁乃信州城最大最好之食肆。其店菜式种类丰富新颖,味道上好,服务亦是其他小店无法比拟,因而名声佳远。许多外地富贵人士闻了,亦是千里迢迢赶来,只为享受其中难得的美食。”

    长风听了喜道:“如此说来,这飘香阁还真乃一好去处,今日能得二位如此款待,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既然如此,且待我准备一番,方一同前去!”张波说罢,当下唤来两名差役,命二人去换上便衣,以同行。自己亦转身去了后堂,将身上官服换成了一身普通衣物。

    既出,见二差役亦准备就绪,方携妻儿及长风一同去飘香阁了。

    长风尚随张波几人行于信州城大街上,便远远看见一大楼坐落于前处,约有三四层高,青瓦飞角,镂窗花檐,着实少见,听张波说那便是飘香阁。

    待至大楼前,但见其门宽大,门上悬一花边墨底牌匾,其上以金色书“飘香阁”三大字,极为气派。而出入之客甚众,多是些身着绫罗绸缎之人士,有的甚至身旁随着仆人或侍从,自多少有些来头。

    进入店中,见其间极是宽敞,红柱青栏,彩绘雕饰,颇为豪华,而食桌众多,客人满目。正对门的靠前处置一较大红色方台,高约二尺有余,两侧则长梯分立,再往上则是一层接一层走廊横悬。

    张波乃信州知州,出行自是不能过于高调,否则受民众簇拥,难免与自己带来不便。故他每次来这飘香阁,皆要提前命侍从通知店掌柜,好让他莫走漏风声。今日亦是如此。

    几人方一进店,便见掌柜亲自奔来,笑脸拱手相迎道:“张官人大驾光临,实令小店蓬荜生辉啊!——您今日是欲坐廊台呢,还是坐雅间?”

    张波见长风在此,自然当尽地主之谊,便问长风:“殳兄,你乃我信州之客,当由你说了算,你看是坐何处好?”

    长风向来对曲艺颇含兴致,此刻又见店中有一舞台,便指着其问:“掌柜,今日可有表演?”

    店掌柜回道:“有!自然是有!只是眼下还未至午时,所以未开始。官人欲听曲艺,不妨坐二楼廊台,其处相对于一楼,环境雅致,又有居高临下之势,楼下舞台表演可尽收眼底。”

    “嗯!甚好。”长风点头道,又问张波:“张兄觉得如何?”

    “那好,便选廊台。”张波当下欣然同意道。

    “好嘞!几位官人随我来!”掌柜说罢,便将三人引领上了楼,并带至廊台一食桌坐着。既待三人点了菜便随即下楼命人烹煮。

    这时,楼下的曲艺表演亦将开始,但见主持者行至方台中央,开场道:“各位官人老爷,欢迎大家光临我飘香阁。此刻又至了我飘香阁曲艺表演之时间,在下闲话亦不多说,有请今日的第一位表演者唐姑娘上场,为大家献上两阕琵琶曲。”

    一听得“琵琶”二字,长风心中竟不由一惊,忙将目色朝那方台上定了定,待那弹琵琶者上场。

    片刻,却见一怀抱琵琶的奇女子上台。言她奇,是因她穿着打扮甚是不凡——身着粉蓝绿花边淡灰色棉麻制衣,罗髻佩戴以水红大花,面上却戴着一层白色纱巾,教人无法看清她的真实模样。

    她缓缓行至舞台中央而止,朝众人鞠了一躬,因恭道:“各位官人,小女子乃外地人士,今日至贵处,特意献上琵琶曲一阕,望各位莫嫌小女子技拙。”

    长风听得她声音柔美,竟与彩苓声音存几分相似,不由心生一丝触动。

    琵琶女言罢,方于舞台中央的圆凳上坐下,片刻,方一面弹起琵琶一面开始唱道:

    “丝弦奏,歌尘世悲乐……”

    长风听了霎时猛地一惊——这不是彩苓的《琵琶歌》吗?她怎的会弹唱?难道……

    这般一思,竟顿感兴奋激动无比,忙起身行至栏杆处,将目光毫无遗漏地投之于那女子身上。

    张波见长风此举,不禁甚奇:“殳兄,你怎的了?”

    “殳大人该不会是遇见何故人了吧?”王芙喃喃念道。

    长风并未顾及二人之问,却是呆呆看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眼神及轮廓,细细听着她所弹的每一丝每一弦、唱的每一词每一句。片刻竟已认定:那女子便是他日夜思念的彩苓!

    “是她,一定是她!”长风激动地自言自语。

    “何人呐?”满心疑惑的张波亦忙起身,行至栏杆处细察起那琵琶女来。王芙亦忍不住随之。

    因张波从来不知彩苓会弹琵琶,故不晓长风此刻举止奇怪之缘故,只好奇问:“殳兄,你认识那弹琵琶的女子?”

    长风却是目光不移地摆了摆手。

    夫妇俩见此不禁携疑惑的眼色相互一视,只得默默地看着楼下之境况。

    未几,那女子便将《琵琶歌》弹唱罢,而此刻的长风竟似经历了一敞畅淋漓的大雨,激动得心脏似要飞出,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唤她一声“苓儿”。

    却见这时琵琶女缓缓起身,朝前行了两步,向众人鞠了一躬,转身将要下台去。长风这方立刻拔腿朝楼下奔了去,欲与“彩苓”相见。

    待行至那女子身后几步之遥处,方止步呼了声:“苓儿!”却见那女子竟毫无反应,依是继续向前行着。长风不由心中一紧,忙又提了声一唤,而那女子似未听见一般,片刻便已入了后门,消失于目光中。

    长风这便忙追上去,胸口却忽地被一手臂拦住。扭头看时,却见乃方才台上主持的那人。

    “公子,你为何尾随一姑娘?”主持者问。

    长风忙拱手道:“先生,方才那姑娘极似我一故人,故请先生让我见她一面。”

    “故人?既是故人,那为何你唤她两声她亦不答应?”主持者满口怀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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